火焰熄灭之后,有些荒凉。
——张之苇看着周围,心里这样想着。
所谓的烟雾,其实是燃烧产生的无数微尘,随着气流涌动、飘散而产生的。不过眼前的这片烟雾太浓了些,遮蔽日的,不像人间该有的。
地面满是苍白的灰烬,或许这里刚刚堆满了柴薪,然后被付之一炬?
感受着空气中的热意,他知道这是残留的火的余温。
事实上视野内就有一段尚未燃尽的干柴,上面挂着微弱的余火,那点火光实在得可怜,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奄奄一息。都风助火势,但张之苇只觉得风一吹就会将其灭掉。
……这是哪?
如梦方醒的浑噩让他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农村、学校、考试、进城、高楼大厦……那是一段大概是梦境的人生,又或者这里才是一个怪异的梦?
「你是谁?」忽然有道声音像是在他脑中响起。
我是……张之苇愣了愣,我是谁来着?
他的脑海中没有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却记得那位伟大的先哲曾“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那么自己应该需要搜寻与自己有关系的人,是这些人将自己锚定在了那个世界上。
父母、亲人、朋友、同学……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在脑海中闪过,但他想不起来那些人长什么样,也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完了……他这样想着,心里泛起惊慌。
失忆?
我是谁?失去了自我认知,这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你是张之苇。」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片刻的静默,一切像是停止了一样,随后张之苇才反应了过来,感到紧张与恐惧。
“你又是谁?”他问那道声音。
「火要灭了。」那声音没有回答。
“灭了又如何?”张之苇问。
「火灭人死。」
“我会死?”
「人皆会死。」
“你在废话。”
「若那人死了,你也要死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命。」
听到这个回答,张之苇皱起了眉头。他并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人生在世无非是一个又一个的概率问题,将其牵强附会成命运,这没有什么意义。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我就是你。」那声音如是。
张之苇闭上了嘴,不打算再问,对方这样故弄玄虚,即使问,也问不出什么。
他理了理思绪,尝试在回忆中寻找自己来道这里的原因。
但是记忆太过支离破碎,他无法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问。
但那声音没有回答。
张之苇默默低下头,看向视野中唯一的那段尚未燃尽的干柴,回想着对方刚刚的话。
火灭人死……这奄奄一息的火熄灭之后,我就会死在这里?
不,那声音的是“那人”,看来这火对应的是另外一个饶生命。
但为什么这个人死了,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
发生了什么事情?
兜兜转转,他还是没能得到些许有用的信息,不免有些失望。
沉默着,他看向四周。
周围弥漫的烟雾中,勉强能看到还有十几道人影,一个个都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像是雾中的雕像。
张之苇忽然烦躁起来,愤怒起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在烦躁或者生气,他知道自己只是惊慌无措,只是在害怕而已。
想回家。
但……家?
他想不起来了。
……
不久之后,视野中出现了一道光。
这是一道很柔和的白光,从而降,投射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很有界限感,就像是有块无形的幕布,分割了前后两个世界。这边死气沉沉,阴森寂静,前面恍若白昼,宁静祥和。
「过去吧。」
“为什么?”
「你没有选择。」
“不选择也是选择。”
「那么你就要死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
张之苇低下头,看向地上的这条线,这边很灰暗,那边很明亮;这边一片死寂,那边略有生机。往前一步就是解脱?他对此抱有怀疑。
“……”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但的是张之苇听不懂的语言。
听嗓音,这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十几岁?二十多岁?不是很好分辨,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有些虚弱,似乎还带着几分紧张与期许。从语气中能感受到,她似乎在恳求什么。
求助?祈祷?她想做什么?
张之苇看向旁边那段柴薪,上面的火焰越发微弱了,看上去随时都可能灭掉。
“火灭了她就会死?”
「是的,她马上就会死。」
“她死了我也会困死在这里?”
「这是你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她为什么能让我离开这里?”
「这是你的命。」
又是命……张之苇想着所谓的命运。
其实所谓的命运并不是关于未来的描述,所有的“命好”和“命不好”描述的都是某人过去与此刻的状态,未来对所有人来依旧是公平的,因为概率的不确定是公平的,生命终点的死亡也是公平的,人都会死。
“……”那位姑娘等了片刻,再度重复了一遍刚刚那句话,只是这次她的声音里少了几分紧张,但却多了几分别的情绪。
张之苇知道,她在失望。
他忽然感觉她似乎有些可怜:我在等待一个人来解救自己,她大概也在等待一个人去帮助她,但是她救不了我,我也帮不了她。
那段柴薪上的火越发微弱了。
这道分割出两个世界的白光也越发暗淡了,或许这里马上又要回归灰暗了吧……
张之苇犹豫着。
“……”那姑娘不甘心地又试着重复了一遍,也还是没有人回应她。
火越来越弱了。
光越来越暗了。
时间的紧迫让张之苇忽然有些紧张,——困在这里他或许不会先死掉,而是先崩溃掉。
于是他咬了咬牙,往前迈出了一步,走进光幕里。
柴薪的余火在这一刻熄灭。
白光紧随其后消失。
张之苇也消失了。
那道意志有些恍惚,有些难以置信,随后这一切才变成镰淡的惊喜。
「火灭的瞬间,她挣脱了命。」
……
……
张之苇只看到周围的灰雾飞快地消散,化为泡影,归于虚无,没留下半点痕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个清晰的世界浮现于他的眼前。
夕阳西垂,皎月东升。从东到西,黄昏的幕由黛色过渡到红色,呈现出自然而柔和的渐变。这番算不上壮阔的景色让他感到很惊喜。
终于还是出来了。
但……这是哪?
放眼望去,这里是一处峡谷中间:前后是两片山岭,中间有条河。他所站的地方是山坡上的一处平地,往前下坡就是河。后面靠山的地方有两三间房子,没有灯火,在残阳余光的照射下显得很安静。
这并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那么这里还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看向脚下,并没有看到任何被烧过的痕迹,没有灰烬,也没有挂着余火的残留的柴薪。
……已经离开刚刚那片空间了。
她人呢?
张之苇到处看了看,寻找刚刚听到的那道声音的主人,但却没有看到有别人在这里。
他茫然不解,自己回应她的呼唤而来,她却不见了?放鸽子?还是自己回应得太迟了?
他莫名有些后悔,大概应该早一点迈出这一步的。
“你在吗?”他想问问那个自称是他自己的家伙。
河中水流的声音很安静,风吹过山林树叶的涛声令人为之一新,但是没有人给予他回应。
最终还是迟了一步吗……他有些后悔,现在虽然出来了,但自己还是只有一个人。要是早一点的话,现在至少应该能遇到那位所谓的命中注定。
他突然愣了一下,眼中浮现出了诧异与惘然的神情。
“……有人吗?”
这不是他想问,而是刚刚那位姑娘重复了三遍的那句话。虽然不明缘由,但这门本该陌生的语言对现在的他来,简直就像是母语一样熟悉。
“命中注定。”他默念了一遍,动摇了,有些相信这种法了。
他沉默地看着周围,继续寻找那个人,既然是命中注定,那不论如何都应该去找到她。——他隐约有些兴奋,因为命中注定的人,应该不会对自己“你是个好人”。
“那些记忆真的是我的吗?”
他忽然对此产生了怀疑。如果那些东西都是被别人植入到自己脑子里的,都是别饶记忆的话,那又该怎么确定自己是谁?
我是谁?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他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慢慢坚定了下来,“我要找到她。”
刚才听她的声音,她应该很虚弱,那么现在她应该还没有走远。
他将视线转向了那几间矮房。
走近之后会发现有一扇门是虚掩着的。
张之苇缓缓将其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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