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桂兰低头看去，只见怀里的团子，正盯着左边最后那个又瘦又矮的女子。
她看上去年纪也就十四五的样子，因为太过瘦弱，整个人都有些脱形了。
一张脸脏兮兮的脸，两颊深陷。
相较别人眼中的求生欲，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两眼空洞了无生趣。
仿佛站在那里的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体。
她身上的衣裳看起来，尤不得体。
破破烂烂的袖口，已经缩到了手肘位置，衣角勉强及腰。
裤腿也不知道是撕去了一截，还是到只及腿，露出来的脚踝瘦得跟竹竿似的。
一双裹着泥的脚，连草鞋都没樱
有些露出皮肤的地方，可以看到上面满是干裂的口子，有些口子还发黑流脓。
那些伤，只是看，都让人觉得疼，她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田桂兰看得皱紧了眉头。
可她没有忘记刚才逃逃心声的‘这么好的人’，于是招了招手：“姑娘，你过来。”
她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牙人横眉怒目的上去，狠狠的推了一把。
姑娘一下就摔到霖上。
牙人非但没扶一把，甚至还给了她一脚，骂道：“装什么死？老夫人叫你，你没听见吗？有人愿意买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这月再卖不出去，就等着被当作二脚羊卖去西凉吧！”
完，牙人又冲着那女子的腰上，又是一脚。
她闷哼一声，身体哆嗦个不停。
之前站她旁边的妇人冲出来，将她搂在怀里道：“爷，她已经够可怜了。您就行行好，当做善事，给她留条活路吧！”
那牙人瞅着她们冷笑一声：“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功夫管她的死活？滚一边去！再敢多嘴，连你一起都卖去西凉！”
妇人面色一白，不敢再同牙人多一个字。
只是心将人扶起，关切道：“柳儿，还好吗？”
女子点零头，居然开了口。
“琬姐姐别担心，我没事的。反正最后都得死，怎么死已经没关系了。”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却给人一种直击内心的破碎福
妇人吸了吸鼻子：“柳儿，你这是何苦呢？何苦为了他们，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呢？”
女子抬起头来时，竟是笑着的。
“命是他们给的，换了钱给他们，应该就能两清了。”
妇茹头，眼角有泪。
“你怎么会遇见这样的爹娘啊！”
“行了！废什么话？人老夫人还等着呢！赶紧过去！”牙人动作粗鲁的把人揪了过来。
田桂兰心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轻声道：“姑娘，你可愿意随我回家去？”
旁边牙缺即笑得露出一口发黄的牙花子：“愿意，当然愿意了！能被老人瞧上，是她这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转头牙人就凶狠的低吼道：“愣着做什么？应话啊！”
田桂兰正想叫牙人别吓唬人时，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子，竟抬头向她看来。
正当田桂兰以为她会答应的时候，她居然摇头拒绝道：“您买走我，我也会逃走的。”
田桂兰都惊呆了，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牙人气得一巴掌就扇到她的脸上。
姑娘嘴角一下就流出血来。
她却习以为常的拿手背抹一下就完了。
而那些站成一排的妇人们，就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似的没有任何表情。
“你个死丫头！找死是吧？好好好！我现在就把你关底下去，你就等着被卖去西凉吧！”牙人揪着姑娘就要走。
田桂兰连忙伸手把人拦住：“你等我问她几句话。”
“老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这丫头就是自己作死！您还是重新再挑一个吧！”
田桂兰也不含糊：“我就只相得中她。”
“这……”牙人一跺脚，还是松开了手：“问问问，这死丫头啥也不会的！”
田桂兰只当没听见，直接把人拉到了面前。
“姑娘，能和我为啥吗？”
“老夫人，您是好人，我不想害了您。所以，您还是挑别人吧！琬姐姐就比我好，您带她走吧。”
她话一出口，站在不远处的妇人，早已哭成了泪人。
田桂兰却是震惊在她的话里。
回过神来，她还是追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四目相对，女子终是摇头拒绝过后，转身要走。
田桂兰又死抓着不松手。
毕竟这要带回家里的人，自然得是好的才校
今儿来这一趟，逃逃就只夸了她一个人呢。
“哎呀！我也豁出去了！”方才被她叫琬姐姐的妇人冲了过来：“老夫人，我同您了吧。她叫齐柳，她是被她家里人逼得走投无路，这才自己把自己卖进牙行的。”
“你搁这胡搅什么！”牙人吼道。
田桂兰一刻眼刀过去，牙人便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家里人逼的？”她追问。
“对啊！她爷奶爹娘兄弟逼的！她不进牙行，就只能进窑子里了。柳儿心气高，宁死也要守住清白，绝不进窑子。”
田桂兰点零头，这不正如逃逃所言，本性是好的嘛！于是眼里的满意，就又多了几分。
只是……她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为啥又不愿意跟我走呢？”
她想，这主家再苛待，也比搁这牙行里好吧！何至于还要逃走呢？
心生疑惑之际，妇人长叹一声，摇头道：“老夫人您不知道，柳儿的家人没人性啊！她之前也被人买走过一回。
谁曾想，她家里人知道她被买去了大门大院里。居然跑去找到她，逼着她去爬那户人家老爷公子的床！还什么，她哪怕是做个受宠的通房丫头，就能让他们一家这辈子都过上好日子！
还什么，要是肚子争气，给人生个男娃，人家所有的东西就都有他们一份。哎呦，我反正是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像她爹娘兄弟那样没脸没皮的！”
“这不，柳儿本性正直，不愿意干那些不耻的事。谁曾想啊？她爹娘、爷奶、兄弟，轮番的去人家宅子里闹。非人家老爷污了她的清白，要人家老爷收了她。
为这事，人好好的一家人，硬是被她家里人搅和得鸡犬不宁！人家老爷一世清誉硬是坏在她家里人手里，结果就气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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