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眼底亮起的光芒，黯了下去，重新被红血丝覆盖。
“我去给你倒杯温水。”他起身走到茶水的方向，给她倒了杯温水过来。
苏晚没有接，顾砚之的声音恢复平日低沉，“医生瞩咐，你要多补充水分。”
苏晚伸手接过，喝了几口道，“我真的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顾砚之继续坐下来，“等你做完心脏筛查，确定你没事我再走。”
“心脏筛查？”苏晚蹙眉。
“嗯！医生建议的。”顾砚之点头。
苏晚摇了摇头，“没必要，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有数也不会昏倒进医院了。”顾砚之轻哼。
苏晚噎住。
“如果不想步你父亲的后尘，你就听话做个检查，让人安心。”顾砚之低沉道，接着，他柔声道，“莺莺需要父亲，也需要母亲。”
这句话让苏晚身体僵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终于妥协了。
“好，我做，但尽快，实验室那边——我还有事。”
接下来，医院这边迅速为苏晚安排了详细的心脏筛查，顾砚之全程陪同，即便苏晚不需要，他也置若罔闻。
一系列检查做下来，晚上七点了。
报告要几后出来，苏晚打算先回家休息。
顾砚之把她送回了家，连续三没回家了，刚进家门，顾莺就开心地扑进她的怀里，“妈妈，我可想死你了。”
“妈妈也想你。”苏晚蹲下身看着女儿。
就在这时，顾莺也看到一旁站着的顾砚之，孩子的观察力也非常强，她突然歪着脑袋看着父亲，“爸爸，你蹲下身来。”
顾砚之蹲下了身，看着她，“怎么了？”
一旁的苏晚立即察觉到女儿发现了他头发的情况，可这一点，她到现在也没有和顾砚之提，而他显然好像没有意识到他的头发有灰白发色了。
“爸爸，你染发了吗？你头发上怎么会有灰色的头发？”顾莺好奇地问来。
顾砚之猛地错愕了几秒，接着，他看向苏晚，“我的头发怎么了？”
“自己去照镜子吧！”苏晚移开目光没看他。
顾砚之起身道，“跟爸爸一起吧！”
顾砚之牵着女儿去了一楼洗手间的方向，而这时，杨嫂忙过来，“太太，出什么事情了，昨晚半夜顾先生的样子把我吓一大跳。”
苏晚皱了下眉，“他怎么了？”
“他神情慌张，脸色白得吓人，好像塌下来似的。”杨嫂心有余悸地描述着，“我从来没有见过顾先生这副样子。”
苏晚的心微微一沉，似乎想到什么，她强迫自己按住了这个思绪，“哦！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苏晚安慰杨嫂一句。
苏晚想要迈上楼的脚步，还是下意识迈到了洗手间这边。
洗手间里传来女儿惊讶的声音，“爸爸，你的头发真的白了，好多好多呢！”
接着，听到顾砚之的声音笑问，“那这样的爸爸还帅吗？”
“帅！我爸爸是下最帅的人。”顾莺道。
苏晚正发着呆，顾砚之牵着顾莺正好走出来，看到苏晚，顾砚之怔了一下，表情很快恢复平常，只是眼神盯在苏晚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探究。
他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苏晚下意识避他的视线，低头朝女儿道，“莺莺，妈妈先去洗个澡。”
“好的，妈妈，爸爸会陪着我呢！”顾莺懂事地点头。
苏晚转身离开，此刻，她需要点私人空间理清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
顾砚之伸手拢了拢浓密的发丝，他不是有多在意自己的形象，但突然早生白发这件事情，还是令他自己有些惊愕。
“爸爸，你的头发为什么会突然变白呀！”顾莺真地发问。
“大概是因为爸爸最近想问题想得有些多了。”顾砚之语气轻松地回答。
“爸爸，无论怎么样，我都爱你。”顾莺大声的表白道。
顾砚之的心瞬间被女儿这句真又暖心的话感动了，他蹲下身亲了亲女儿的脸蛋，“真是我的好宝贝。”
这时，杨嫂端着汤出来，冷不丁地看到灯光下，顾砚之的形象，她也直直愣了好几秒，但她也不什么，只是涌上了一抹心疼，又进厨房去忙了。
顾莺去玩了，顾砚之站在阳台上，夜风吹拂过来，他伸手拢了拢头发，脸上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接纳他身上的任何改变，他并不抗拒，甚至——有些欣然。
好似这些半白的发是一种荣耀勋章一般，记录了什么。
晚上杨嫂煮了清淡的一桌菜，她在厨房收拾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餐桌方向，坐着一家三口的画面。
她突然生出了一些向往来，是不是以后这样的画面还会更多？
餐桌上，顾莺吃饱了，苏晚也喝了半碗粥，顾砚之看着时间，朝她道，“莺莺我带下去，你早点休息。”
“不用了，莺莺在我身边，我睡得更安稳。”苏晚把女儿留下。
顾砚之深邃的目光望过来，苏晚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最后，却还是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灯光下，他发间的灰白显得有些惹眼，但同时，也似乎为他更添几分沉稳。
顾砚之突然轻咳一下，问道，“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吗？”
苏晚不作回答，倒是回了一句，“你早点休息吧！”
顾砚之微怔，第一次看苏晚看他的目光，如茨平静，如茨坦然，好像没有恨——
也没有爱了。
甚至没有怨怼，也没有以往那份冰冷的疏离。
是一种彻底的平静，一种无论他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引起她情绪波动的淡漠。
恨至少证明对他还在意，而彻底的漠然，而这就像无声地在，我不恨你，也不在乎你。
他对她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却还愿意以礼貌以待的陌生人。
唯一的联系，就是因女儿产生的那点责任关系。
这个认知，让顾砚之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没有去看苏晚那双平静目送他的眼，转身推门而出。
却在关门的时候，他又控制力道做了一个轻微关门的动作。
苏晚在沙发上和史密斯通话，她没有忘记她的工作，也没有忘记顾思琪还有受试阶段。
“顾姐一切平稳，苏，你提出的那个理论，我觉得非常合理，我们可以多方面尝试。”
“博士，我成功找到答案了，直系亲属产生的黄金抗体比沈婉烟的抗体更能激发免疫应答。”
“什么？你成功了？”那端史密斯激动的声音传来。
苏晚低头笑了，也非常确定道，“是的，我成功找到另一把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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