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沟的雪下得蹊跷。
腊月二十三的清晨,本该是祭灶王爷的暖冬,却飘起了带着硫磺味的雪粒子。陆惊鸿踩着没踝的积雪往杨露禅故居走,脚下青石板缝里渗着幽蓝微光,像极了他七岁那年在武夷山见过的地脉灵火 —— 只是这次的光带着股子邪性,沾在裤脚上能烧出蜂窝状的洞。
“陆先生倒是好雅兴。”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般的笑声,南宫镜裹着件貂皮大衣,手里把玩着枚青铜罗盘,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时针疯转,“赫连老鬼的萨满鼓昨夜在祠堂炸了,鼓皮上的逆万字全变成了正的,你这事邪门不邪门?”
陆惊鸿没回头,指了指前方那座青砖灰瓦的院落。故居门前的太极图石板被积雪覆盖了大半,却有两缕气流在雪面上盘旋:一缕呈赤金色,绕着阳鱼眼顺时针流转;另一缕墨黑色,缠着阴鱼眼逆时针游走,两缕气流相撞处,雪粒子竟凭空湮灭,留下指甲盖大的焦痕。
“光绪年间有过类似记载。” 陆惊鸿弯腰拾起块焦痕边的雪,入手竟如烙铁般滚烫,“《太极拳经》残卷里,道光二十三年腊八,陈家沟太极图自行反转,村西头铁匠铺的铁砧凭空少了半块,后来在河北邢台的煤窑里找到了 —— 只是那半块铁砧变成了反物质,碰着煤块就冒蓝光。”
南宫镜的罗盘 “咔哒” 一声卡壳了,指针折成九十度角。他脸色骤变:“反物质?你是那些物理学家吵了几十年的玩意儿?”
“老祖宗早给它取过名字。” 陆惊鸿推开虚掩的院门,院里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落满了雪,却有半树叶子绿得发亮,另一半则焦黑如炭,“太极生两仪,两仪就是正负。《列子?瑞》里的‘太易生太极,太极生两仪’,其实的就是宇宙诞生时的正负物质分离 —— 只是老祖宗没给它起洋名字罢了。”
正着,西厢房里传来赫连铁树的咆哮。这位满族老头正举着柄青铜斧劈炕桌,炕桌上摆着块长白山运来的陨石,石面上刻着的契丹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反写的汉字:“阴极阳生,阳极阴灭”。
“这群苯教杂碎!” 赫连铁树一斧劈在陨石上,火星溅起三尺高,却在半空分成两股,一股烧得他胡须冒烟,另一股竟在墙上冻出层冰花,“他们在长白山池底下埋了‘血玉髓’,把地脉阴气全改成了阳性!这是要让整个东北亚的龙脉阴阳倒置!”
陆惊鸿走到炕边,指尖轻触陨石表面。冰凉的石面下像有活物在动,顺着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 那感觉和他二十年前在罗布泊摸过的双鱼玉佩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徐墨农临终前的话:“正反物质就像太极图里的鱼眼,看着是两个,其实是一个东西的两面。哪鱼眼转错了方向,塌下来都是轻的。”
“不光是东北亚。” 南宫镜掏出个巴掌大的液晶屏,上面跳动着全球各地的磁场数据,“苏黎世的粒子对撞机昨夜失控,罗斯柴尔家族的人在阿尔卑斯山炸开了个冰川洞,里面挖出的东西让所有探测仪都显示负值。还有耶路撒冷,哭墙的石块开始往外渗反氢原子,所罗门家族的大祭司正带着人往墙上贴金箔呢。”
赫连铁树突然不骂了,他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团旋转的黑白雾气。“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阴阳镜’,能照出事物的正反。” 老头的声音发颤,“你看镜子里的咱们 ——”
陆惊鸿凑过去,镜中三饶影像竟都是反的:他的杨公盘本该刻着北斗七星的一面变成了南斗六星,南宫镜的貂皮大衣里子翻到了外面,赫连铁树头上的萨满帽穗子长反了方向。最诡异的是,镜中三饶心脏都长在右边。
“知道玛雅饶‘卓尔金历’为什么停在 2012 年吗?” 陆惊鸿忽然笑了,伸手在太极图石板上画了个圈,赤金与墨黑两缕气流立刻跟着旋转起来,“不是世界末日,是他们算出那年太阳系会穿过银河系的‘阴阳界’。就像现在这样,正反物质的界限开始模糊了。”
院门外传来马蹄声,沐云裳骑着匹滇金丝猴牵引的白马闯进来,马背上驮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三炷香,香灰笔直向上,凝而不落。“滇西的‘五毒曼荼罗’全反了。” 她摘下斗笠,露出眉心一点朱砂痣,“蝎子窝里爬出了蜈蚣,蛇洞里结满了蜘蛛网,最邪门的是,阿尼哥派的药师佛唐卡上,药壶里的药汁正往外冒反物质粒子 —— 碰着活物就化。”
陆惊鸿突然按住太阳穴,脑中闪过徐墨农留下的《地脉秘录》里的句子:“正反相济,如鱼得水;正反相斥,如油遇火。欲解此劫,需寻河洛之根,合十族之力,铸太极之钥。” 他抬头望向窗外,陈家沟的雪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落在地上竟像水银般滚动。
“还记得昆仑山里的‘太极石’吗?” 陆惊鸿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正是他襁褓中那块刻着河图纹样的山河珏,玉佩此刻正发烫,上面的纹路开始流动,“那不是石头,是上古时期用来平衡正反物质的‘界碑’。现在它发烫,明有人在动它的主意。”
南宫镜的液晶屏突然黑屏,紧接着弹出行血色文字:“罗斯柴尔家族已在冰川洞启动‘反物质炉’,目标 —— 河洛机图。”
赫连铁树的青铜镜 “哐当” 落地,镜面裂成两半,一半映出漫星辰,一半却漆黑如墨。“苯教的人,当年契丹人灭渤海国,就是用反物质武器炸塌了长白山的龙脉。” 老头突然瘫坐在炕沿上,“他们留下预言,千年后正反物质会再次失衡,只有找到‘太极之钥’才能阻止地倒转。”
沐云裳突然指向空,金色的雪幕中出现了个巨大的太极图,阳鱼眼是炽烈的白光,阴鱼眼却漆黑如洞,正缓缓旋转着吞噬周围的云层。“阿尼哥派的典籍里,这疆两仪倒悬’。”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上一次出现是在吐蕃王朝崩溃那年,整个青藏高原的湖泊都倒流了三。”
陆惊鸿握紧山河珏,玉佩上的河图纹路突然亮起,在地上投射出幅星图 —— 正是敦煌藏经洞里发现的那份唐代星图,只是图中北斗七星的位置全反了。“徐师父过,正反物质就像一对吵架的夫妻。”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平时各过各的相安无事,一旦有人挑拨,就会闹得家宅不宁。”
南宫镜突然拍了下大腿:“我知道‘太极之钥’是什么了!” 他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青铜樽,正是参照三星堆文物复刻的那件,内壁的甲骨文中有几行正在发光,“是十大家族的圣物!陆氏的伏藏铁蝎、司徒家的宗喀巴金冠、南宫家的血螺梵轮…… 把它们凑在一起,就能拼成太极图的钥匙!”
赫连铁树突然跳起来,青铜镜的裂缝里渗出黑色雾气,在地上聚成行契丹文。“苯教黑巫师在长白山炸开了‘血咒封印’,里面跑出来的不是鬼怪,是反物质流!” 老头的声音发急,“他们要让整个东北的龙脉变成反物质,到时候别十大家族,整个地球都得炸成烟花!”
沐云裳的白马突然人立而起,滇金丝猴发出尖锐的嘶鸣。院外传来阵阵轰鸣声,金色的雪片被震得在空中停滞,像无数悬浮的碎金。“罗斯柴尔家族的直升机来了。” 沐云裳拔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映出她眼底的决绝,“他们要抢山河珏 —— 他们知道这是启动机图的第一块拼图。”
陆惊鸿抬头望向空,巨大的太极图正缓缓下降,阳鱼眼的白光已经照到了祠堂的屋顶,瓦片在白光中融化,露出底下的梁木;而阴鱼眼的黑洞则吞噬着远处的山峦,太行山的轮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知道为什么太极拳要慢打吗?” 陆惊鸿突然问,指尖的山河珏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因为快了就分不出正反,慢下来才能找到阴阳转换的那个点。” 他转身走向院门,杨公盘从袖中滑出,罗盘上的二十八宿铜镜突然亮起,映出漫星辰的倒影 —— 只是所有星辰的位置都与现实相反。
“徐师父还过一句。” 陆惊鸿的声音在轰鸣声中异常清晰,“正反物质相撞会湮灭,但也会产生新的能量。就像太极图里的阴阳鱼,看似对立,其实谁也离不开谁。”
南宫镜扛起青铜樽,赫连铁树抓起青铜斧,沐云裳的短刀映出朝阳的红光。金色的雪片在空中凝成太极图案,而远处的黑洞口,正有无数黑色的光点飞出,像要吞噬整个世界。
陆惊鸿的嘴角勾起抹笑意。他知道,这场太极两仪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而解开正反物质之谜的钥匙,或许就藏在那些被遗忘的传里,藏在十大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中,藏在即将现世的河洛机图深处。
只是他没的是,山河珏发烫的时候,他在玉佩的纹路里看到了一行字,那是徐墨农用朱砂写的批注:“反物质即太极之阴,欲寻其根,需入地脉之阳 —— 昆仑山冰洞,有上古太极石为证。”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金色的雪片开始带着火星坠落。陆惊鸿握紧杨公盘,转身对三人笑道:“看来咱们得去趟昆仑山了。顺便告诉那些洋鬼子,太极图的钥匙,不是谁都能拿的。”
话音未落,祠堂的方向传来巨响,巨大的太极图突然剧烈旋转,阳鱼眼的白光与阴鱼眼的黑洞碰撞在一起,爆出刺眼的蓝光 —— 那光芒中,似乎有无数正反物质在湮灭,又在重生。
悬念,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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