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的暮色裹着甲骨的焦香,漫过妇好墓的封土堆。陆惊鸿踩着夯土上的刻纹往祭祀坑走时,脚下的陶片发出细碎的裂响,像有无数片龟甲在地下碎裂。坑边的青铜鼎泛着青绿色的锈,鼎耳上缠绕的锁链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鼎身的饕餮纹流淌,在地面汇成个巨大的血色阵图,与格桑梅朵唐卡上的十族法器轮廓完全重合。
“这‘血锈’是三日前开始渗的。” 守坑的老考古队员郑振铎攥着个放大镜,镜片在暮色中映出链锁上的甲骨文,“上周有队戴面具的人来这里,是‘复原商代祭祀仪式’,结果当夜里,所有青铜器都开始发烫,坑底的甲骨片自动拼出‘十器共鸣’四个字。更邪门的是,附近的洹河水突然变红,像掺了朱砂,打上来的鱼肚子里都藏着细的铜屑 —— 跟您这姑娘唐卡上的法器纹路一个模样。” 他往祭祀坑中心的土台指了指,那里插着十根青铜柱,柱顶分别嵌着十族的标志性法器:陆氏的山河珏、南宫氏的青铜樽、沐王府的八宝琉璃药壶…… 柱身刻满的血槽里,正缓缓流淌着与鼎耳锁链相同的暗红色液体,“昨我数了数,已有七根柱子亮起红光,就差齐家的六舶宝鉴、赫连氏的萨满青铜鼓和……” 他突然压低声音,“您身上的杨公盘了。”
格桑梅朵的噶乌盒突然剧烈震颤,时轮金刚唐卡自行飘向青铜柱阵。唐卡上绘制 “十地菩萨” 的位置,此刻浮现出商代祭祀的全息投影:头戴羽冠的巫祝正将十件法器依次嵌入青铜柱,柱顶升起的血色雾气在半空凝成巨大的饕餮虚影,而虚影的獠牙间,悬浮着三星堆青铜神树的微缩模型。“是‘十器锁龙阵’。” 她指尖划过投影中陆氏的山河珏,那里的红光突然暴涨,“有人在以十族血脉激活法器共鸣 —— 这祭祀坑不是遗址,是强行唤醒地脉远古记忆的‘血祭祭坛’。”
陆惊鸿凑近青铜柱的血槽,发现槽底嵌着极细的金丝,正将暗红色液体引向土台中心的凹槽。“用金丝导血,模仿商代的‘人牲祭’。” 他想起《皇极经世书》里记载的 “殷地脉法”,“《礼记?表记》里‘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他们的祭祀仪式本就赢以血通脉’的功效,看来陆明远把这野蛮手艺学全了。” 他突然笑出声,“把十族法器插进商代祭祀坑,这老东西是想让商王给他们当护法?”
郑振铎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千万别碰那些金丝!前有个年轻队员好奇摸了一下,当场七窍流血,皮肤上浮现出甲骨文的‘死’字,跟坑底甲骨片上的刻纹分毫不差。”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新鲜的龟甲,上面用朱砂拓着祭祀坑的俯视图:十根青铜柱组成的阵图,恰好与洹河的河道走向吻合,而阵图中心的凹槽,正对着地下三十米处的一条暗河 —— 根据勘探数据,这条暗河的水流最终汇入长江,直指三星堆。
三人绕到祭祀坑东侧的车马坑,坑壁的夯土有被爆破的痕迹,碎土中残留着硫磺的气味 —— 与南宫氏在波斯湾使用的厌胜物成分相同。陆惊鸿用杨公盘的铜镜照向坑内,镜光折射处,一辆商代马车的青铜轭上,缠着圈用人骨磨成的粉末,粉末间的血丝在暮色中微微发亮,组成与十族家徽对应的符号。
“是‘骨粉引脉’,用商代战俘的遗骨混合十族活饶血制成。” 格桑梅朵认出沐王府的茶花符号,那里的血丝正在蠕动,“他们把车马坑改成了‘血库’,这些血丝会顺着暗河往三星堆流 —— 每根青铜柱亮起,就意味着一族的地脉能量被强行抽离,注入法器。”
车马坑深处的殉葬坑里,躺着具刚被拖拽进来的尸体,死者胸口插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齐家的航海图纹样。尸体的手腕上,戴着个银质手镯,镯身刻满的梵文正在褪色,正是宁玛派的 “九乘次第” 咒语 —— 看来齐家已有族人遭此毒手。而尸体旁的青铜觚里,盛着半觚暗红色的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的油膜,折射出的光影在坑壁上组成动态的画面:十族法器在血祭中同时爆发红光,三星堆的青铜神树突然剧烈摇晃,树顶的太阳轮射出能吞噬地的光柱。
“是‘血祭预演’。” 陆惊鸿摸出山河珏,玉佩与青铜令牌接触的瞬间,令牌上的航海图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红光游向坑壁的光影,“陆明远想通过商代祭祀的‘血脉记忆’,让十族法器产生‘弑主共鸣’—— 当最后三件法器归位,所有能量会顺着暗河灌进三星堆,到时候神树会变成‘地脉屠刀’。”
郑振铎突然指着青铜觚边缘的刻度:“那是……《考工记》里的‘六齐’配方?” 觚沿刻着十组合金比例,其中陆氏的山河珏对应 “钟鼎之齐”,南宫氏的青铜樽对应 “斧斤之齐”,比例参数与现代检测的十族祖传法器成分完全吻合。“昨陆家人来校准参数时,我偷听到他们‘还差地师的心头血’—— 难道是指您?”
祭祀坑突然传来青铜碎裂的声响,陆明远和南宫镜带着十名黑衣人出现在坑边,每人手里都举着个盛放血液的玉璋。陆明远的山河珏残片正在发出红光,残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恰好能与陆惊鸿的玉佩拼合,南宫镜则将青铜樽里的黑红色液体,缓缓倒入身边的青铜柱血槽 —— 随着液体注入,代表南宫氏的青铜柱顶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惊鸿贤侄来得正好。” 陆明远的声音裹着血腥味,“这血祭就差‘枢’归位,你的杨公盘和心头血,正好能激活最后一步。” 他将残片抛向陆惊鸿,“你看这玉佩的缺口,本就是为你我准备的 —— 陆家的长孙用心头血献祭,才配得上这千年一遇的‘十器共鸣’,难道你不想亲眼看看,珠江龙气眼里藏着的九鼎残片,会在共鸣中显出真身?”
陆惊鸿注意到代表齐家的青铜柱红光正在变暗,而南宫镜的青铜樽里,液体泛起黑色的泡沫。“用商代殉葬坑搞血祭,南宫家的‘纵横术’是从坟里学的?” 他晃了晃杨公盘,铜镜突然射出一道光柱,击中坑壁的光影画面,“鬼谷子教你们‘量权’,是让你们权衡地脉利弊,不是当盗墓贼的帮凶!”
南宫镜突然将玉璋里的血液泼向陆惊鸿:“等神树吸收十族能量,所有地脉都会重归商代的‘神权秩序’,到时候陆家的龙气眼、沐府的古茶园,全得按祭祀等级重新分配!” 他身后的黑衣人同时将血液注入各自家族的青铜柱,七道红光冲而起,在半空凝成巨大的饕餮虚影,张开的巨口正对着陆惊鸿三人。
格桑梅朵的唐卡突然飘至祭祀坑上空,时轮金刚的智拳印与饕餮虚影的眉心对齐。“时轮咒能净化血祭能量。” 她吟诵咒语的同时,唐卡上的梵文咒字化作金色的雨,将血色雾气挡在外面,“就像藏地的‘净地仪式’,用咒语驱散血腥 —— 地脉的记忆里,本就不该只有杀戮。”
陆惊鸿趁机将山河珏嵌进土台中心的凹槽,玉佩与青铜接触的瞬间,十根青铜柱的红光突然开始紊乱:南宫氏的光柱被齐家的航海图纹路缠绕,沐王府的雾气被赫连氏的萨满鼓声震散。“知道为什么商代灭亡吗?” 他对着陆明远喊道,“因为过度血祭耗尽霖脉生气 —— 十族地脉本就唇齿相依,强行抽离只会同归于尽,这跟把十根手指插进同一个伤口有什么区别?”
陆明远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甗,往土台凹槽里倒了把黑色的粉末。粉末遇血瞬间化作无数吸血的飞虫,往山河珏的缝隙里钻。“撤!” 他拽着南宫镜往暗河入口退,“三星堆见!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来献祭,神树也会自己找上门!”
祭祀坑的震动渐渐平息,青铜柱的红光开始消退,只有代表陆氏和南宫氏的两根柱子,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色。郑振铎捡起块从青铜柱上剥落的碎渣,发现里面嵌着张极的兽皮,上面画着暗河的流向图,标注着七处 “血祭节点”—— 每处节点都对应着十族在长江沿岸的据点。“这些人是疯了吗?把三千年前的祭祀坑改成屠场!” 老队员的声音发颤,“史书记载,商王武乙射被雷劈死,就是因为祭祀太凶 —— 现在他们这么折腾,打雷劈是迟早的事!”
陆惊鸿望着凹槽里的山河珏,突然明白陆明远抛出残片,是为了让玉佩沾染血祭的气息。“他们不止想激活共鸣,还想让十族法器记住我的地脉频率,到时候就算我不去三星堆,神树也能通过频率定位追杀。” 他将玉佩收好,“这血祭的能量波动,已经顺着暗河流向长江 —— 看来三星堆的决战,提前进入倒计时了。”
格桑梅朵的唐卡上,饕餮虚影消散的位置,浮现出个模糊的六芒星印记 —— 所罗门家族的人显然也在暗中观察。“所有人都在等最后三件法器归位。” 她将唐卡折好放进噶乌盒,“十族血祭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献祭台在青铜神树那里。”
离开殷墟时,月光正从妇好墓的封土堆后升起,将青铜鼎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趴在地上的血色巨蟒。郑振铎突然往祭祀坑的土台撒了把石灰:“这是考古队的规矩,处理完血污得撒石灰消毒。”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被烟草熏黄的牙,“你们去四川的话,记得带点洹河的沙土 —— 商代的占卜,‘土随龙气走’,带着这里的土,神树不定会念旧情。”
陆惊鸿望着石灰在血色阵图上慢慢泛白,突然想起《皇极经世书》里的一句话:“殷人尚鬼,周人尚礼,鬼礼相济,地脉乃宁。” 殷墟的血祭虽然被阻止,但那道顺着暗河流向长江的血色能量,像条苏醒的远古恶龙,正将十族的命运拖向青铜神树的祭坛。而陆明远留下的吸血飞虫,正沿着暗河的岩壁爬行 —— 在河南与湖北交界的丹江口,一队背着 “紫微斗数” 罗盘的陆氏死士,正踩着飞虫的轨迹,往巴蜀的方向移动。
这场横跨三千年的血祭博弈,终究要在青铜神树的阴影里,迎来最血腥的终局。而殷墟的暮色中,那尊沉默的青铜鼎,仿佛早已在饕餮纹里刻好了结局,只是任由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在夯土上汇成走向毁灭的河。
喜欢地脉纵横录请大家收藏:(m.abxiaoshuo.com)地脉纵横录阿布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