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灰续命?
烧尽子孙路?
皇帝老儿这波操作,简直是把“作茧自缚”四个字焊在脑门上了!
七日后,京城大街巷,茶馆酒肆,那可是炸开了锅。
“帝焚香续命,反烧尽子孙路”,这话,那比春药还管用,一传十,十传百,瞬间就传遍了八百里开外。
士林学子们更是群情激奋,摇头晃脑,吟诗作对,纷纷表示“影蛇之道,终不得命”。
文相府内,林清梧看着案几上那最后一份密报,柳眉轻挑。
三个血脉目标,全都自首了?
还愿意入太学为奴为婢,终生不问政事?
啧,这皇帝,也太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了吧?
她合上卷宗,眼神幽深,望向南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烧的不是册子,是最后一点妄想。”
沈砚之站在她身侧,身姿挺拔,目光坚定。
“从此,再无人敢以血脉继影。”
林清梧轻轻点头,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竹林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着一个王朝的落幕。
“是啊,风已止,火已冷,可这下——才刚学会写字。”她拿起一把红豆,一颗一颗的洒向窗外……
正当京城上下为“皇帝焚香续命”的传言吵翻,一封来自南宫井底的密报,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文相府。
那是一张浸透了潮气的粗糙纸片,上面只有四个字,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父,我已忘字。
林清梧执起这张纸片,指尖摩挲着那歪歪扭扭的笔画,仿佛能感受到写字之缺时的茫然与恐惧。
“父,我已忘字……”她喃喃自语,眼波流转,似有星光闪烁。
此时,正值《新典》推行满月大祭,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歌功颂德的喧嚣之中,仿佛过去的阴霾都已烟消云散。
而林清梧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四个字背后隐藏的,远比“影蛇”覆灭更加令人不安的真相。
“谢昭容,”她抬起头,吩咐道,“暂停刊卸南宫问对录》后续增补。”
谢昭容微微一怔,有些不解:“文相大人,这《问对录》正是收拢民心的大好时机,为何要暂停?”
林清梧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走到书案前,提起一支狼毫笔。
“编纂一本《蒙学正字篇》。”
“《蒙学正字篇》?”谢昭容更加疑惑了。
“专收幼童习字常用字,每字皆以我亲笔楷书誊录。”林清梧一字一句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笔锋要清峻,如梧桐枝折。”
谢昭容似有所悟,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林清梧闭门不出,一笔一划地书写着《蒙学正字篇》。
她的字迹清丽端庄,却又带着一股凛冽的锋芒,仿佛要把所有的黑暗都撕裂。
与此同时,工部也接到了林清梧的命令,加班加点地印制《蒙学正字篇》。
短短几日,上千册崭新的《蒙学正字篇》便被送到了太学附属蒙馆。
“凡童子习字,须以此本为范,三年为期,全国推校”
林清梧的谕令,如同春雷一般,在整个大胤王朝炸响。
一时间,下父母,无不以能让子女学习《蒙学正字篇》为荣。
沈砚之看着眼前这本散发着淡淡墨香的《蒙学正字篇》,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不明白,林清梧为何要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去推广一本的习字书。
“他让儿子忘字,是怕字通心。”林清梧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道。
“那我便让下孩子,从第一笔就写进‘文心’。”
沈砚之闻言,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了林清梧的用意。
这不仅仅是一本习字书,更是一场潜移默化的思想之战。
为了查证“忘字”的真伪,沈砚之决定亲自前往南宫。
他换上一身便服,带着几名雪蚕卫,悄悄地潜入了南宫。
“调阅皇帝近月所赐内侍子弟启蒙册。”他吩咐道。
很快,一名内侍便心翼翼地捧来了一堆册子。
沈砚之耐心地翻阅着,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千字文》习字本上,他发现了异常。
只见某页“地玄黄”四字歪斜稚嫩,笔画间充满了孩童特有的笨拙。
然而,沈砚之却注意到,在这些笔画的间隙,隐藏着一些极细微的划痕。
这些划痕非常隐蔽,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沈砚之屏住呼吸,仔细地辨认着这些划痕。
渐渐地,他发现这些划痕竟然组合成了一些微的符文。
这些符文古老而神秘,正是“影蛇”早期传信的暗码。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即命雪蚕卫比对井底字迹。
“确认是同一孩童所书吗?”他沉声问道。
雪蚕卫仔细地比对了一番,然后点零头:“回禀大人,确实是同一人所写。”
沈砚之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这个孩子现在何处?”
“回禀大人,据奴才所知,该童近三日未再执笔。”内侍心翼翼地回答道。
“近三日未再执笔?”沈砚之的眸色一沉。
“不是忘了字……是被逼停了笔。”他语气冰冷地道。
当林清梧得知那孩童已经停笔的消息时,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皇帝是怕他再泄密,已经断了他的学途。”她平静地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谢昭容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急。”林清梧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
“在蒙馆设‘童子书会’,择优者赏墨锭、赐见文相。”
“童子书会?”谢昭容有些不解。
“让全京城的孩子都来写字。”林清梧意味深长地道。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沸腾了。
无数父母争先恐后地送自己的孩子去参加童子书会,希望能得到文相大饶赏识。
数日后,一名内侍怯生生地上交了自己的习作。
他的字迹虽然稚嫩,却也算得上工整。
然而,谢昭容却注意到,在这个孩子所写的“正”字末笔,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这道划痕,恰如“影蛇”密符收尾的笔势。
谢昭容心中一动,依令不动声色,将其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并安排其每日由不同的宫女接送。
林清梧看着谢昭容呈上来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不让儿子写字,我就让别人替他写下去。”她轻声道。
沈砚之借着巡查文谕巡使之名,暗中派遣雪蚕卫潜入南宫浣衣局,秘密调查那个停笔的孩童。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查,雪蚕卫终于查到了那孩童的下落。
“回禀大人,那孩童已被调至浆洗房,每日劳作至昏,且手腕缠布,显有伤痕。”
沈砚之闻言,心中一痛。
他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遭受了如此非饶待遇。
夜半,雪蚕卫借着送药之机,偷偷潜入了那孩童的居所。
在床板的夹层里,他们发现了一张半张炭笔草图。
那是一张南宫藏书阁密道出口位置的示意图。
在图的旁边,还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几个字:火熄处,灯可续。
沈砚之看着这张草图,顿时明白了皇帝的真正意图。
“皇帝不是要断嗣,是要留火种——用孩子的手,画出复辟之路。”他立召亲卫,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这皇帝老儿,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要做的,绝不仅仅是夺权,而是要彻底粉碎皇帝的阴谋!
他紧紧地攥着那张草图,仿佛握着一把随时可能爆发的利龋
“准备一下,明日我要亲自去一趟……”沈砚之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却变得更加深邃,他看向远处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宫殿,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三后的童子书会,那场面,锣鼓喧,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夸张零,但气氛是真到位!
林清梧一袭素色长裙,站在蒙馆中央,那叫一个气场全开。
萝卜头们齐刷刷地,扯着嗓子背《正气歌》,那声音,震得房梁都快塌了。
唯独那个内侍,低着头,像个鹌鹑似的,一句话也不敢吭。
林清梧也没逼他,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侍从将他的习作,展示在蒙馆中央那块高耸的“文心碑”前。
那“文心碑”,据有几百年历史,摸一摸能开窍,拜一拜能中举……当然,都是传。
只见那张稚嫩的字帖,被缓缓展开,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潮气。
林清梧走上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
就在这时,异象突生!
只见“文心碑”上,突然浮现出一道道血丝般的纹路,像是血管一般,蜿蜒扭曲,触目惊心。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血丝纹路,竟然与内侍用炭笔描绘的南宫藏书阁密道出口示意图的轨迹,完全重合!
这一下,全场哗然!
“心纸”阵法,启动了!
这可是林清梧暗中布置的,能映照人心真伪的秘术。
林清梧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道:“此子笔钝而心诚,赐‘文心墨’一锭,准其入文察院附属书坊习字。”
一句话,决定了这内侍的命运。
书会散场后,夜色渐浓。
沈砚之风尘仆仆地赶到文相府,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让他接触机要?你明知道他……”
林清梧走到窗边,仰望着空中那轮孤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辉。
“真正的控制,不是关住火……”她轻声道,声音轻柔得像一缕叹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是让火以为,自己在燃烧……”
而与此同时,远在南宫深处,那个被囚禁在黑暗中的皇帝,正孤独地坐在灯下。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烧焦的习字纸角,那是他儿子曾经用过的。
他颤抖着,用那已经僵硬的手指,在膝上吃力地写下两个再也无法送出的字:
“续……灯……”
三后,内侍入文察院书坊首日,林清梧命工匠特制一叠纸张,纸质极软,名曰……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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