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源建筑有限公司的牌子挂在北城东区一栋五层楼上，从外表看与其他建筑公司别无二致。
但道上的人都知道，这是四海帮转型的第一步，也是秦诚正式踏入“黑商”的标志。
公司的运作模式很快成型。
表面上，盛源建筑承接各类工程项目，从厂房建设到道路施工，无所不包。
实际上，他们的核心业务是“清场”，帮开发商搞定那些难缠的钉子户。
北城正值大开发时期，到处都在拆迁。
衙门给的补偿标准往往很低，总有些住户不愿意搬。
开发商急着开工，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使用暴力。
这时候，盛源建筑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的手段五花八门。
最常用的是断水断电，让目标住户的生活陷入困境。
如果这招不管用，就会升级到深夜敲门、往院子里扔死猫死狗、在墙上喷漆写威胁标语。
再顽固的，则会遭遇“意外”，家里的窗户莫名其妙被砸，停在楼下的车轮胎被扎，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泼粪。
二猛手下有个叫黑猴的，特别擅长这种活。
他带着几个兄弟，专门负责“软暴力”。
有一次，西城有户人家死活不肯搬，老两口都七十多了，在这住了一辈子，死也要死在老房子里。
黑猴就安排人每晚上在他们家门口放哀乐，一放就是一夜。
老人家哪受得了这个，不到一个礼拜就签了字。
当然，也有硬骨头。
北城老街有个叫马铁军的，开了个饭馆，因为位置好生意不错。
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但马铁军要价太高，谈了几次都没谈拢。
盛源建筑接手后，先是找卫生局的关系，三两头来检查，每次都能挑出毛病罚款。
接着又安排人去饭馆吃饭，吃完就拉肚子，躺在店里不走，吓得其他客人都不敢来。
马铁军还是不服软，扬言要去告状。
结果第二晚上回家的路上，被几个蒙面人拖进巷子里一顿毒打，肋骨断了三根。
住院期间，有人给他送了一束菊花，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下次就不是打断骨头这么简单了。”
出院后，马铁军乖乖签了拆迁协议，拿着补偿款离开了北城。
除了拆迁，盛源建筑还垄断了一些工程的材料供应。
他们的手段很简单，谁敢跟他们竞争，谁的货车就会在半路上出“事故”。
水泥会莫名其妙地受潮结块，钢筋会被偷偷换成次品，沙石料里会掺进大量杂质。
时间一长，没人敢跟盛源建筑抢生意。
工程款的催收也是一大块业务。
很多包工头辛辛苦苦干完活，甲方却各种理由拖欠工程款。
这时候，盛源建筑就会出面“协调”。
他们的协调方式很有特色，先礼后兵。
第一次上门，西装革履，彬彬有礼地谈牛
如果对方还是不给，第二次就会带上十几个彪形大汉，站在对方公司门口“静坐”。
通常不需要第三次，钱就会到账。
有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姓孙，欠了一个包工头三百万工程款，拖了一年多。
包工头走投无路，找到盛源建筑。
秦诚亲自出面，约孙老板在一家茶楼见面。
整个过程，秦诚都很客气，只是在临走时轻描淡写地了句：“孙老板的儿子在育才中学读？那学校不错，就是放学的路有点偏。”
第二，三百万就打到了包工头的账上。
盛源建筑还有一项“特殊服务”，帮人平事。
北城大大的工地上，经常会出安全事故。
按规定，出了事故要停工整顿，还要赔偿。
但通过盛源建筑的关系网，事故可以压下来不上报，大事故可以大事化。
当然，这种服务的收费不菲。
有一次，某个工地的塔吊倒塌，当场砸死两个工人。
施工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旦被查处，不仅要赔偿几百万，整个公司都可能被吊销资质。
他们找到盛源建筑，秦诚开价两百万。
施工方咬咬牙答应了。
接下来的操作让人大开眼界。
首先，两个死者的身份被“调整”了，从正式工人变成了临时工。
然后，通过关系把事故原因定性为“工人违规操作”。
最后，给死者家属一人五十万封口费，让他们签署不再追究的协议。
整件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在这种模式下，盛源建筑迅速膨胀。
短短一年时间，公司的资产就翻了十倍。
秦诚和张文山的合作也越来越紧密，一个负责摆平各种麻烦，一个负责出资。
而在这个过程中被踩在脚下的普通人，不过是他们通往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北城的空依然蔚蓝，但在这片蓝下，盛源建筑织起的黑色网络正在悄然扩张，将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郑
……
两辆路虎揽胜从高速公路下来，车速明显放慢。
这种豪车在乡间路上显得格外扎眼，引得路边干活的农民纷纷侧目。
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扬起一阵黄尘。
二猛坐在前车后座，左手习惯性地摩挲着膝盖上的旧伤。
那是多年前在街头混战时留下的，每逢阴下雨就会隐隐作痛。
透过车窗，他看着熟悉的村景。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汉正在下棋。
看到两辆路虎驶过，其中一个吐了口烟，嘟囔了句什么。
二猛知道，这些看似普通的村民里，有几个是秦诚安排的眼线。
任何陌生人进村，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车在村尾那栋三层砖房前停下。
这房子从外面看平平无奇，红砖裸露，屋顶上晒着玉米，院子里拴着一条土狗，正懒洋洋地趴在树荫下。
二猛下车，身后跟着的几个手下自觉地留在车旁。
他们都知道规矩，这里不是谁都能进的。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院子里择菜。
她穿着碎花围裙，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手上沾着菜叶的汁水。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二猛后露出熟悉的笑容。
“二猛哥来了。”阿娟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老爷子在后院。”
“阿娟。”二猛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给孩子买点吃的。”
阿娟推辞了两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她知道二猛的脾气，给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
穿过堂屋，后院里传来锄地的声音。
二猛绕过晾衣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弯腰在藏里忙活。
草帽下露出的花白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脖子上。
“大哥。”二猛站在田埂上，声音里带着多年养成的恭敬。
秦诚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年纪大了腰不好使。
但当他转过身时，那双眼睛依然犀利。
“怎么来了？”秦诚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把锄头靠在一旁，慢慢走到田埂上。
二猛深吸一口气，这个消息他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但真要出口时，还是感到一阵紧张：“大哥，找到杀志耀的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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