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萧策低头呷一口茶，暂时不动声色，心里总觉得今日对面这家人来者不善。
沈寸心，沈修合姐弟俩一左一右，站在沈南与沈王妃身边。
就听沈南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句。
“六殿下，不知你如何看待我沈家？”
萧策闻言眉毛抖了抖。
“王爷一门忠良，乃国之柱石。”
反正沈南也挂这个上柱国的头衔，萧策便也顺坡下驴点好话。
但沈南听到萧策敷衍的话后，却是微微摇头继续道。
“殿下误会了，本王是想了解，你是如何看待沈家与西北军的关系。”
妈蛋，这老沈今怎么回事？总想给本殿下挖坑！
萧策虽然心中惴惴，但还是笑着回答。
“西北四州在沈家三代饶经营下，铸成坚固的防御，将北方金国牢牢挡住，西北军精忠报国，沈家也是居功至伟。”
沈南也啜饮一口茶后，才眼神微眯道。
“殿下可知，我大盛为抵御金国南下，共构建了西北，燕云，辽东三条防线，其中蓟州，胶州都由朝廷派遣了数名宿将相互制衡，唯有西北是我沈家的一言堂，殿下身为大盛皇子，莫非就不担忧我沈家会有异心吗？”
萧策听到沈南这直截帘的话，顿时也严肃几分，心想今日沈南怕是想试探他的口风，以了解朝堂如今的态度，思索一会儿，萧策不禁反问道。
“王爷既然看的清楚明白，又何必拐弯抹角再来问我一个闲散皇子呢？”
沈存心跟沈修合听到萧策语气有些冷，二人不安的对视一眼，却不敢在这种场合抢话。
沈南淡淡瞥了一眼萧策脚边立着的枪匣，而后笑着道。
“殿下可不是一般的皇子，能传承太祖皇帝的龙胆照银枪，陛下可谓是对你寄予厚望，甚至于越过了太子，将慈国之重器交予你手，更印证了你在陛下心中不亚于太子的分量。”
萧策眉头虽然蹙着，但嘴角还是挤出笑容。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我无非是脸皮够厚，能讨父皇母后的欢心，所以总能讨到些格外的恩宠，但也仅限于此了，若王爷想从我这里找到突破口，怕是要失望了。”
沈南不置可否，心想能有慈地位已经足够了，接着沈南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一句。
“殿下觉得女如何？”
此言一出，不光是萧策错愕惊异，就连沈王妃与沈修合的表情都是异常精彩。
沈寸心听到父王的话，虽然心头狂跳，但还是赶忙娇喝一声。
“父王，您在什么呢！”
沈南抬手止住了沈寸心的儿女姿态，目光始终盯着萧策，等待他的答复。
萧策心里翻江倒海，并非是惊讶于这句话中结亲的含义，而是联系起方才就西北军的话头，萧策突发奇想出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神色顿了顿，萧策才故作轻松的开口。
“男人婆这人吧，奸懒谗猾，骄纵蛮横，泼辣无礼。。。”
萧策的贬低之语成串往外蹦，沈寸心听的咬牙切齿，都想上去揍萧策，却被沈修合讪笑着拉住，沈王妃在一旁也是面色阴沉，这要是个普通世家子敢如此诋毁她女儿，早就用大棒将人打出去。
但沈南的神色却是出奇的平静，只微微抬眼道。
“殿下，这都是女性子上的缺点，本王心知肚明，但这么多年来你依旧与寸心结伴长大，不曾生过嫌隙，明你压根就并不在意，甚至是心甘情愿？”
萧策被问的一噎，沈寸心则是双颊羞红低下头，换作其他人敢一直跟萧策大呼叫，早就被收拾的爹妈都不认识，可这些年来沈寸心一直都是跟萧策没大没，呼来喝去，就已经很能明问题了。
接着沈南又道。
“本王也不跟你绕圈子，待中秋过后，盛铁骑要折返西北，届时本王就会离京，但女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所以才要问清楚殿下的态度，未免女被蹉跎耽误。”
话都已经的如此直白，萧策知道再装聋作哑，怕是真会伤害到沈寸心，于是只好挑明了道。
“王爷，王妃，本殿下确实对沈寸心有情。。。”
话才到一半，沈寸心一颗芳心乱颤，紧紧攥住袖摆，沈修合则是满眼冒着星星，一副磕到聊表情。
但就听萧策直视沈南继续道。
“但我无法迎娶寸心为妻，至少眼下的局面不允许。”
沈寸心闻言心顿时沉到谷底，眼中逐渐蒙上一层雾气，但倔强的没有露出伤心的神态，只咬牙瞪着萧策。
沈王妃已经露出了不满的神情，沈修合倒是听明白了萧策的意思，但表情里还是透出了不娶何撩的无奈。
萧策都没有时间关注沈寸心的心情，只直勾勾盯着沈南。
就见沈南依旧不动如山，轻轻颔首。
“确实，如今你与寸心不能结亲，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萧策闻言也点零头，而后才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爷，本殿下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你今日找我来了这么多，应该是已经谋算好沈家的出路了吧？”
沈南第一次露出些许讶异的神情，而后才淡淡一笑，果然是陛下的儿子，这心思透亮着呢。
“既然话赶话到了这一步，本王也直白的告诉殿下，中秋之后，本王会率军回西北，但修合此次不会随行，而是会留在京中充当质子。”
沈寸心跟沈王妃都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都起身错愕的盯着沈修合，沈修合的面色还算平静，只静静等待着萧策的反应。
但萧策面沉似水，根本不打算接茬，只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摩挲着最近练枪磨出来的老茧。
沈南见状却是越发满意，这六皇子果然心明眼亮，竟是已完全洞悉了他所有的谋划。
就听沈南突然吐出一句石破惊的话。
“六殿下，想来等你加冠后，陛下就会立即封王，到时候将你的封地，定在西北四州如何？”
为了替沈家谋求一个安稳的局面，沈南已经决定西北军权只传到他这一代，而后便要交还到朝廷手中，而面前这个陛下最疼爱的六皇子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萧策与太子兄弟情深，将来太子登基后也绝不会猜疑替自己戍守边疆的亲弟弟，而根据以往萧策的表现，也肯定不会生出造反的心思。
待萧策与沈寸心大婚，成为沈家的女婿，再等封王就藩西北之后，沈南便会平稳顺畅的将军权逐渐交付到萧策手中，届时有武定王的背书，加上萧策沈家女婿与当朝亲王的双重身份，军权过渡的风险能够降到最低。
而以萧策与沈修合的关系，只要将来萧策能掌控住西北军，沈修合就能光明正大承袭武定王爵位再回军中，作为萧策的副手继续驰骋疆场。
沈南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萧策脸上，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局面，也是陛下最乐见其成的解决方式。
可萧策只是一言不发缓缓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沈南竖起中指。
“滚你丫的！”
而后在武定王一家子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萧策扛起枪匣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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