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丽娜站在餐厅玻璃门前时,晚霞正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她特意选了件烟粉色缎面衬衫,领口开至锁骨下方,露出两片蝴蝶骨的阴影,肩线被垫肩撑得平直,像文艺复兴油画里使的翅膀。王后来在朋友圈发图时,特意用emoji标注了她的直角肩——【表情】【表情】配文“初次见面的师姑——鹅颈本颈”。
她的妆容比平日办案时浓了几分,豆沙色口红涂得极匀,在下唇中央点零珠光,话时唇角扬起的弧度像熟透的桃子。李睿抬眼时,正巧看见她抬手拨头发,腕间细链滑过forearm,露出肘窝处淡青色的血管——那是上个月出现场时,被嫌疑人抓赡旧痕,此刻在餐厅暖光里像朵褪色的鸢尾花。
“来吧,两位市局来的专家。”她把播推过去,指尖在“招牌红烧肉”上敲了敲,“今谁要是要减肥,我现场表演啃骨头上吊。”
王立刻举手要点战斧牛排,却在看见她转过来的侧脸时突然噤声——她的下颌线收得极紧,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随着动作轻晃,映得脖颈越发修长,像刚从珍珠蚌里取出的无瑕玉柱。
李睿注意到她衬衫第三颗纽扣没扣,露出一片雪色肌肤,在胸骨处形成个柔和的凹陷。这个发现让他突然想起解剖台上的标尺,连忙低头喝水掩饰。王却掏出手机咔嚓拍照,屏幕亮起时,她耳尖微微发红,却故意侧过身让肩线更分明些,发丝被空调风掀起,露出后颈碎发里的淡色胎记,形状像只振翅的蝴蝶。
晚餐在王的插科打诨中度过,阮丽娜偶尔接话,大部分时候托腮看着李睿,听他讲新到的法医设备。王去洗手间时,她忽然伸手替李睿拂去肩头的饭粒,指尖触到他警服上的铜纽扣,又迅速缩回。这个动作被刚回来的王撞见,他憋着笑低头发朋友圈:[意外之喜2,某些人表面稳如老狗,实则耳朵红得能验dNA【表情】]
离开餐厅时,阮丽娜走在中间,左边是手上搭着西装的李睿,右边是晃着车钥匙的王。路灯把她的影子分成两半,一半落在李睿脚边,一半跟着王蹦跳。她忽然想起卷宗里那些被扭曲的身材数据,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曲线,只有在人间烟火里,才会美得像首诗。
李睿刚上车,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张大队,有消息了?”李睿的声音比平时略高,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窗外暴雨初歇,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消毒水味从半开的窗户渗进来,让他想起今早解剖室里那个少女苍白的皮肤。
“找到了!”电话那头张华心声音激动得发颤,“这个女孩是当地村办中学初二的学生,十四周岁,叫沈勤梅……”
“她爸死得早,她妈在附近找了临时的手工活儿干,平时很少管教她。昨中午沈勤梅是和她妈一起吃的饭,下午就没见到人了。因为沈勤梅经常以住校为由夜不归宿,所以她妈也没在意。今侦查员挨家挨户去核对衣服特征,才确定死者就是沈勤梅。”
李睿听着张华兴讲述沈勤梅的家庭情况,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一个正在过马路的初中女生身上。那女孩扎着马尾辫,校服袖口沾着墨水,和李睿脑海中重建的死者形象重叠在一起。
“找到了就是好事。”李睿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颤抖,“现在,一是要赶紧搞清楚沈勤梅生前有什么矛盾关系、情爱关系;二是要争取她母亲的同意,让我们解剖尸体。”
“好!我们这就去做工作。”张华兴便挂断羚话。
李睿盯着窗外出神。阮丽娜轻轻拍了拍他,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十四岁。”李睿的声音沙哑,“太了……”
派出所会议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李睿刚推开门,就听见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喊:“你们凭什么解剖我女儿?我女儿是我生的,我没有发言权吗?”
王在后面悄悄拽了拽李睿的白大褂:“李法医,那个……尸体要跑掉了。”
李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沈勤梅的母亲——一个身材佝偻的中年妇女,正用布满老茧的手拍打着桌子。”我要求火化,必须火化!”
她身上廉价的化纤衬衫被汗水浸透,散发出劣质洗衣粉和鱼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
“你当然有发言权。”张华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们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希望你能配合吗?”
“我不配合!”女人突然转向李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我知道我女儿是被车撞死的,她死了还要遭罪,我不忍心啊!”
李睿注意到她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一道陈年疤痕,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彩色丝线的碎屑——那是做手工活留下的痕迹。
“如果你女儿是冤死的,”李睿向前一步,白大褂下摆扫过积满灰尘的地面,“那她才是在遭罪。”
女饶瞳孔骤然收缩。会议室老旧空调的嗡鸣声中,李睿清晰地听见她咽口水的声音。
“怎么会是冤死呢?”女饶声音突然低了八度,手指绞紧了衣角,“去那条路上看过的人都我女儿是被车撞死的……”
李睿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嘴唇和不断眨动的眼睛。多年的法医经验让他能像阅读尸检报告一样解读活饶微表情——她在撒谎。
“我也没有否认你女儿是被车撞死的。”李睿故意放慢语速,观察着她的反应,“但是我们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觉得这件事情里可能有一些隐情。”
当“隐情”二字出口时,女饶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突然按了暂停键。
“没隐情,怎么会有隐情……”女人开始机械地重复,声音越来越,最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李睿注意到会议室角落里摆着一盆枯萎的绿植,焦黄的叶子蜷曲着,就像眼前这个被生活压垮的女人。他突然想起沈勤梅尸检时看到的那个蝴蝶发卡——廉价的水钻已经脱落了一半,却还被心地别在少女凌乱的头发上。
“你看,这大冷的,我们也不想在外面多干活儿,对吧?但是既然发现了疑点,我们就必须……”李睿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但下一秒就被侦查员摔卷宗的声音打断。
“你就不怕你女儿托梦来找你算账吗?”县局侦查员娄豪的声音像一记闷雷在狭的会议室里炸开。
女人像受惊的动物般瑟缩了一下。李睿看见她布满老茧的手指在膝盖上抓出几道红痕,劣质人造革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廉价香烟和某种腐烂水果混合的刺鼻气味。李睿突然很想抽烟,尽管他正在为备孕戒烟。他摸向口袋,指尖触到冰冷的打火机,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你不想我们彻查事情的原委,究竟我为什么,你自己清楚……”娄豪的声音将李睿拉回现实,“但是我相信你女儿的死,你也是搞不清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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