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祁连山裹着彻骨寒意，王敬之的手指几乎要被牛皮绳勒断。
他悬在断崖半腰，雪粒打在面额生疼，却连眨眼都不敢——佛窟门扉下漏出的那线火光里，青布僧袍的身影正缓缓踱步。
月光斜切过石墙，照出那人颔下一道旧疤。
王敬之喉结滚动，暗卫刀鞘在腰间撞出轻响——这张脸他在兵部卷宗里见过三次，段承业，河西卫前将军，三年前卸甲归田的“闲云野鹤”。
此刻他手中半卷密函浸透暗红，最末一行墨字像淬了毒：“苏婉儿，已知你所为。”
“将军。”石室内传来粗哑男声，“外头有动静。”
段承业指尖抚过密函边缘，旧疤随着冷笑扭曲：“王监察御史的暗卫？苏娘子的局，倒比我想的周全些。”他突然扬声，“友，断崖上的风大，手酸了便下来坐坐？”
王敬之脊背炸开一层冷汗。
暗卫们的呼吸陡然粗重，有饶短刃擦过石壁，迸出火星。
他咬着牙比了个“退”的手势，可刚要收绳，下方佛窟突然传来闷响——是西侧栈道方向。
“走水了！”石室内有人惊呼。
段承业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甩开僧袍，露出内里玄色劲装，腰间横刀“嗡”地出鞘：“去看看！”话音未落，又一声炸响震得山壁簌簌落石，火光从佛窟西侧窜起，映得经幡如血。
王敬之趁机翻上崖顶，暗卫们鱼贯而入。
他摸出腰间短刃，听见段承业的怒吼穿透硝烟：“是谁泄了密？！”
此时苏婉儿正猫在佛窟后崖的灌木丛里。
她裹着染了泥的灰布斗篷，袖中系统浮窗闪烁——半时前兑换的“突厥骑兵战术解析”里，用朱砂标着“西侧暗河栈道”。
她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对身侧的陆九渊道：“炸药埋在第三块青石板下，烧完地图立刻撤。”
“是。”陆九渊拍了拍腰间的火折子，“娘子放心，三刻内准让那些吐蕃经卷变灰。”
苏婉儿望着他带三人猫腰钻进石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易容丹。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检测到关键事件偏差，唐韵值+200，当前等级：青史补阙。”她心跳漏了一拍——这明段氏的藏粮和地图库确实在此，行动已成功一半。
“娘子！”春桃从另一侧摸过来，怀里抱着个布包，“杜郎给的伤药，还有您要的硫磺粉。”
苏婉儿接过布包，摸出一把细黄粉末。
这是她用唐韵值兑换的简易烟雾弹配方，硫磺混着硝石，遇火就能腾起遮蔽日的白烟。
她将药粉分给春桃：“等会听我暗号，把这东西撒在主殿门口。”
“是。”春桃应着，指节捏得发白。
佛窟内的喊杀声突然拔高。
王敬之的暗卫已和段家护院交上了手，刀光在雪夜里划出冷芒。
苏婉儿望着主殿飞檐上晃动的人影，系统浮窗再次亮起，这次是段承业的命运线——原本刺目的红芒正迅速褪成暗紫，边缘泛着黑。
“要变了。”她低声自语，抽出藏在斗篷里的匕首。
那是用系统兑换的精铁打造，刃口淬了麻沸散，“春桃，走。”
主殿后门的锁头在匕首下脆响。
苏婉儿踢开门，迎面撞上两个持矛的护院。
她旋身避开刺来的矛尖，反手用刀背砸在一人手腕上，骨裂声混着闷哼，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春桃已用伤药布包砸中他面门——布包里裹着碎石，疼得他捂眼后退。
“主殿！”有人高喊。
苏婉儿冲进殿内，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二十余盏长明灯被砍翻在地，火光里段承业正和王敬之缠斗，横刀与短刃相撞，火星溅在两人衣襟上。
苏婉儿一眼扫过殿知—供桌上堆着半卷未烧完的绢帛，边角写着“丹凤门”“玄甲卫”。
“密卷！”她低喝一声，扑向供桌。
“娘子好胆！”段承业眼角瞥见动静，横刀虚晃逼退王敬之，反手甩出袖中飞针。
苏婉儿旋身避开，指尖却被划破，血珠落在绢帛上，晕开一片红。
她顾不得疼，抓起那卷绢帛就跑，却被段承业一把扣住后颈。
“放手！”她挥肘撞向对方肋下，系统浮窗突然弹出“历史原线：苏婉儿今夜重伤被俘”的警告。
她心下一惊，想起袖中硫磺粉，反手撒向段承业面门。
白烟腾起的瞬间，段承业松开手后退。
苏婉儿趁机滚到柱后，展开密卷——第一行就写着“宝十二年正月十五，吐蕃狼骑三百，混于回纥朝贡队，由丹凤门入，行刺圣人”，后面还列着二十三个名字，排头正是“裴烈”。
“裴烈跑了？！”王敬之的声音从烟里传来。
苏婉儿攥紧密卷，系统提示音连续响起：“唐韵值+500”“唐韵值+300”。
她望着段承业在烟雾中踉跄的身影，突然想起前几日系统兑换的《孙子兵法》精简版里的话：“归师勿遏，围师必阙。”可段承业是主谋，绝不能放虎归山。
她抄起脚边的长明灯，朝段承业脚下砸去。
灯油泼在地上，火苗顺着油渍窜向对方裤脚。
段承业惊呼着打滚，王敬之趁机扑上，用绳索捆住他的手脚。
“苏娘子，”王敬之擦了擦脸上的血，“裴烈那厮从地道跑了，追不上。”
苏婉儿点头，将密卷塞进他怀里：“立刻送回长安，交给太子。”她蹲下身，盯着段承业渗血的伤口，“你真正的棋子还未动，是谁？”
段承业咳了两声，血沫溅在她鞋上：“苏娘子...你以为...能拦住所有刀？”他突然笑起来，“金乌...金乌现世...”
苏婉儿心头一紧。
她刚要再问，春桃突然扯她衣袖：“娘子，佛窟深处的长明灯灭了。”
她抬头望去，主殿后墙的经幡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墙根一块刻着金乌图案的石板。
石板边缘正缓缓翘起，露出底下黑黢黢的缝隙，像张等待吞噬的嘴。
“去看看。”她对王敬之道。
“娘子，快亮了。”春桃声提醒。
苏婉儿望着那道缝隙，系统浮窗突然跳出新提示：“检测到未知历史节点，建议谨慎探查。”她摸了摸袖中还剩半颗的易容丹，又看了眼昏迷的段承业，最终摇了摇头：“先押段承业回长安，这里...留两个人守着。”
黎明的第一缕光爬上佛窟飞檐时，苏婉儿回头望了眼那方金乌石板。
石板下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叩击石壁，一下，两下，很慢，却清晰。
她裹紧斗篷，转身走向山径。
身后，经幡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将那道逐渐扩大的缝隙，严严实实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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