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连绵不绝,淅淅沥沥的雨声。
却怎么也压不住赵牧担忧北征那场大战的情绪。
能不担忧么?
历史上那场大战,与自己根本无关。
可眼下这场唐击薛延陀之战,可以完全就是在自己的提议和主导影响下,才逐渐演变而成的!
万一......出了岔子。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
也许是漫长的一刻。
夜枭的身影如同融入雨幕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阁楼内。
没有带进一丝脚步声。
他身上的黑色劲装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走到软榻前几步处站定。
却如同标枪般挺直,没有多余的言语。
只是将一张被油纸心包裹,边缘依旧带着一丝体温的纸条,双手稳稳地呈上。
赵牧的目光从窗外那片灰蒙蒙的雨幕中缓缓收回。
落在那张被夜枭捧在手中的纸条上。
他伸出手结果。
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的纸条。
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是用军中常见的炭笔匆忙写就。
略显潦草。
却力透纸背。
一笔一划都带着一股刚从战场硝烟中淬炼出的,金戈铁马的凛冽杀伐之气:“鹰嘴崖火起,社尔得手。”
“沙丘鏖战,夷男落马生擒。”
“薛延陀大败,王旗已倒!”
寥寥十余字,却道尽这场灭过之战的结果!
赵牧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目光也在这寥寥数行字上停留了片刻。
昏黄摇曳的灯光下。
可随即,他脸上却又恢复了那没有任何波澜冷淡。
仿佛没有胜利的狂喜。
也丝毫没有谋划得逞的得意。
甚至连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都没樱
平静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万载不惊的古潭。
只是那捏着纸条边缘的修长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蜷缩了一下,指节用力,微微颤抖!
泄露出一丝被完美控制住的,深藏于平静海面之下的汹涌暗流。
他缓缓抬起眼,再次望向窗外。
此时,窗外的雨势更大了。
密集的雨线已经连成一片灰蒙蒙,厚重无比的帘幕。
将远处的宫阙楼台,坊市街道都冲刷得模糊不清。
只剩下混沌的轮廓。
雨水顺着琉璃瓦的沟壑汇聚成粗壮的水流。
如同的瀑布般,哗啦啦地,不知疲倦地倾泻而下。
砸在楼下庭院光洁的青石板上。
溅起大片大片迷蒙冰冷的水花。
雨声喧哗,仿佛要将世间一切杂音都吞噬殆尽。
“终于......胜了!”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太在意.....呢!”
赵牧低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又仿佛只是唇齿间溢出的一个气音。
瞬间就被窗外那宏大而单调的雨声彻底吞没。
不留一丝痕迹。
他不再看那张纸条。
仿佛它已完成了所有的使命。
手腕随意地一翻。
那张承载着千里之外一场决定大唐北疆命运之战结果的纸条,便轻飘飘地落入了旁边一个燃着上好银丝炭的巧暖炉里。
红中带蓝的火舌似乎早有预料。
贪婪地舔舐上纸角。
炭笔留下的字迹在橘红色火焰的拥抱中迅速扭曲。
最终化作几缕细微的青烟和一撮灰白的余烬。
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在阁楼内弥漫开来。
但很快就被窗外涌入的,带着泥土和雨水清冽气息的湿润空气迅速冲淡,覆盖。
不留痕迹。
赵牧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那方光洁如镜的紫檀棋盘上。
指尖捻着的那枚白玉棋子。
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
流转着温润内敛,却又不容忽视的柔和光泽。
棋盘之上。
先前布下的格局已然大变。
西北角。
那枚象征着薛延陀王庭,沉重而充满压迫感的黑玉棋子,不知何时已被一只无形的手随意地拨到了一边。
翻倒着。
如同战场上那面倾覆的王旗。
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与尊严。
他的指尖悬停在棋盘上方。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从容与掌控全局的绝对意志。
那枚温润的白玉棋子。
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轻轻落下。
“嗒。”一声清脆而微弱的落子声。
在这雨声充斥的静谧阁楼里。
却显得异常清晰。
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穿透力。
短暂地压过了窗外绵密无尽的雨声喧嚣。
棋子落点,不偏不遥
正正点在棋盘最中心那一点......
象征着至高,至中,统御八荒六合的“元”之位!
那位置空悬孤高,俯瞰四方!
是棋盘上绝对的枢纽。
象征着无上的权柄,终极的掌控。
也预示着…新的风暴眼。
已然在此悄然形成。
白玉棋子稳稳地定在那里。
晶莹剔透。
温润生光。
却又带着一种执子乾坤,落定江山般的沉重与力量福
它静静地躺在“元”之上。
仿佛整个棋盘的灵魂。
窗外。
雨声哗然如注。
地间一片混沌。
骤然!
一道惨白刺目的巨大电蛇,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厚重铅灰的云层,瞬间将昏暗的阁楼内部照得亮如白昼!
墙壁,梁柱,棋盘,棋子!
还有赵牧那沉静的面容,夜枭垂首侍立的身影…...
这一切都在那刹那的强光中纤毫毕现!
紧随其后!
“轰隆隆.......!!!”
一声仿佛蕴含着地之威的惊雷,如同帝挥动万钧巨锤,在长安城的上空滚滚碾过!
那巨大的声浪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连带着脚下的楼板都似乎传来微微的颤抖!
雷声在云层中翻滚,咆哮,久久不息。
仿佛在为这棋盘上的落子。
也为千里之外那场定鼎之战。
发出最终的轰鸣与宣告!
电光雷声之下。
赵牧端坐于软榻之上的身影。
在墙壁上投下一个巨大而无比清晰的剪影。
轮廓分明,却如同蛰伏于雨夜最深处的神魔。
秋雨连绵数日。
淅淅沥沥的敲打着太极殿巍峨琉璃顶。
雨水顺着飞檐淌下,在殿前广场光滑如镜的金砖上汇聚成流。
殿内,气氛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太子李承乾端坐于御阶之下首座。
一身明黄常服,金冠束发。
面容却比数月前清减了些许,轮廓愈发分明,如同刀削斧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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