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黑色粗布衣、四十来岁的妇人站在院子入口处，脸上满是不悦。
陈景山笑盈盈走出屋子，对着赵二娘嬉笑道：“大娘，你别生气嘛，虎这是助人为乐啊。”
赵二娘斜眼瞥了一眼，看到陈景山嬉皮笑脸的模样脸色才缓和了一点，但语气却没缓和，她皱着眉头继续道：
“虎现在都三年级了，你让他脱裤子给你装黄鳝，以后他在学校还怎么做人啊？那同学们不得笑话他？”
赵秀芝在屋里听到这话，顿时就笑了，打趣道：“他大娘，孩子光腚有啥好笑的，用得着生这么大气吗？”
“切，不是你家孩子你当然不这么了，”赵二娘撇了撇嘴。
看到老妈帮忙搭话，陈景山连忙顺藤摸瓜，拍着胸脯道：“大娘你别生气，虎这是把我当亲大哥呢才这样帮我，以后他的零花钱我包了，怎么样？”
“虎一两毛钱，你当真包他的零花钱？”赵二娘眼里露出一抹不信，随即又道：“我听你想弄黄鳝去卖，这玩意儿能赚钱？”
“这不家里没钱嘛，我大学都没去上，想瞎折腾试试看能不能赚点钱去上学。”陈景山苦着脸，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也没能不能赚钱。
赵二娘本来是想来探探口风，看是不是有什么大老板收黄鳝，可看到陈景山这副表情，她知道想法落空了，掸璃衣裳道：
“我也不让你负责虎的零花钱，以后别教他用盐灌俺家牛了，刚刚那牛都渴的吐沫子了，要是俺家牛以后有啥事儿，我就找你的麻烦！”
“不会了不会了，”陈景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直到赵二娘走后他才满脸的疑惑。
“不应该啊，我是按照以前张二哥他们教我的那么多啊。”
最后陈景山摇了摇脑袋将这件事儿抛到了脑后，现在的张二哥已经出门打工多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时间久了自己记错了也很正常。
虽然赵二娘不让负责零花钱，实际上陈景山心里明白，虎他们虽然喜欢玩儿喜欢抓黄鳝，可不给点儿好处他家里人也不乐意，特别是过不久自己靠着这个赚钱了，暗地里肯定不少人眼红。
到时候不仅是赵二娘，恐怕铁林他娘都要来找麻烦。
如果黄鳝真的赚钱，陈景山也不准备让虎他们帮忙抓了，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到时候直接去他们家里收取城里卖，更稳妥。
陈大海背着一背篓猪草从外面回来，也看到赵二娘离开时的背影，对着陈景山疑惑道：“那个长舌妇来家里干嘛？”
“打听我黄鳝的事儿呢，你是不是给别人了？”陈景山满脸不乐意问道。
“你长贵叔问你多久去学校，我们就聊起来了，我也没啥啊，就你想做倒腾黄鳝的生意。”放下背篓，陈大海一边洗手一边道，俨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漏嘴了。
这还没什么……
陈景山脸都黑了下来，可自己的老爹完全没有一点儿心眼子，别人问啥就了……
虽然没和陈大海什么，但陈景山自己也留了个心眼儿，日后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儿宁愿和老妈也不能让老爹知道。
吃完饭后，陈景山便出发去四公里之外的三河镇，距离水田村大概半个时的路程。
陈景山还有个大他五岁的堂哥，五年前入赘在三河镇，现在干的是杀猪卖肉的营生，自就没了妈，三年前又没六，现在陈大海一家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陈景山这次前往，就是准备找他借摩托车拉黄鳝到县城去，不过能不能借到陈景山心里也没底，自己这个堂哥在家里做不了主，赘婿不好当。
三条河流交汇之处，便是三河镇，哪怕是在彭县，三河镇也算是一个大镇了，每当赶集之日，方圆十几公里内的人都会前往这里买东西或是卖东西。
今不赶集，再加上已经快要黑了，镇上没多少人，街道上空唠唠的，陈景山在一家名为‘三河猪肉’的猪肉店门口停了下来，开始敲门。
猪肉店其实也就是个照片，在招牌后面修建了一个大院，院中包裹着一栋二层的红砖房。
“谁啊？”
一个女饶声音响起，听到这个声音陈景山心里不由得一紧。
这个嫂嫂可不好相处，传言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铁公鸡，在这之前他一共就见过两次，大哥结婚算一次，去年借钱算一次。
门一开，里面露出了一张营养过盛圆润无比的大脸盘子，一缕头发像是烫过一样，贴在额头左边，右边脸颊还长着一颗米粒大的痣。
“景山，吃饭了没？”苏红月扶着大门边缘，笑着打招呼道，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嫂子，去年我妈生病不是找你借了两千块钱嘛，”陈景山笑着道，看到苏红月眼里露出笑意，他又连忙道：
“我一个同学家里爱吃黄鳝，让我给他送点儿去尝尝，如果真的好吃，就多买点儿，他家里几十口人，要的多，我卖他一块五一斤，一千多斤就够还你家的钱了，我寻思着想找你借一下摩托车。”
陈景山一本正经的着鬼话，这个苏红月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要不这么，她肯定不会把车借出来，甚至去年为了借钱，听大哥还差点儿被她赶出来了。
“你大哥在家呢，你和他吧。”
一听到不是来还钱的，苏红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侧开身子让陈景山进门，对于他能不能搞到钱苏红月不在意，她只希望能快点儿把她的钱还了。
“那就谢谢嫂子了，”
陈景山咧嘴一笑，赶紧踏进大门，院内，一个二十多岁，身材有些发福的年轻人正在烫猪。
听到动静，他扭头看到陈景山来了，他立马就笑了起来：“景山，快开学了吧？”
陈宇放下手里的活儿，掏出一只清凉台香烟拿出一支递给过去，问道：“会抽了不？大学生听都会抽烟。”
“会一点点，”陈景山笑着接过来，陈宇又擦燃一根火柴递给他。
点燃烟后陈景山也没客气，撸起袖子抓住旁边的刮刀帮他刨猪毛，开水烫过之后如果不赶紧去刨猪毛和死皮，冷却了再烫就不那么好刨了。
看到陈景山如此‘懂事儿’，陈宇扭头看了一眼才声道：“是不是学费不够？我攒了一百块钱的私房钱，一会儿找机会给你，以后你回来我再给你攒。”
看着大哥心翼翼的模样，陈景山不禁感觉眼眶有些湿润，笑道：“不去了，来找你就是借摩托车的，我去县城里看看能不能做成生意。”
“你怎么能不去呢！我们陈家可就靠你光宗耀祖了！”陈宇皱着眉头看向陈景山，又道：“生意哪儿有那么好做啊，你要卖黄鳝是吧？那玩意儿城里人估计看到了都会害怕还别卖了，听哥的，去读书！”
“哥，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我去了欠人家的钱也还不上，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今年年底要是还不上钱，恐怕有的人要上门抄家了。”
陈宇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才松口道：“那行吧，你帮我刨猪，我去把钱拿给你，不管是上学还是做生意，身上有钱才有底气，不像我……”
最后那三个字他的很轻，但陈景山依旧听到了，心里愈发觉得大哥这些年赘婿的日子不好过，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帮帮他。
对于大哥知道这事儿他不觉得奇怪，三河镇和水田村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什么事儿要传开用不了一个时，比起什么情报站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夜幕降临。
崎岖的山路上，陈景山骑着一辆老式的二手250摩托车往回赶，兜里揣着大哥硬塞给他一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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