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核心区域,王月中引领马可沿着一条新修的、通向岛屿北部泻湖边的道路走去。这条路明显通向一片开阔的水域。
“孔塔里尼先生,月生堂弟对威尼斯泻湖的环境很感兴趣。”王月中边走边,语气依旧平淡,“岛上人多了,光靠种地和养猪也不是长久之计。他这水半咸半淡,应该能养点东西。前两年试着弄了些蛤蜊苗撒在滩涂上(贝类养殖),好像长得还校后来又搞了些木头架子(筏式\/悬挂养殖)泡在水里,挂上些贝壳(指贻贝)…哦,还围了几个水塘(围塘养殖),是试试看能不能养点鱼虾。都是些瞎折腾,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王月中摇摇头,仿佛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马可听着,目光却投向越来越近的水边。他看到:
原本荒芜的北部浅滩区域,似乎被有意识地整理过。 靠近岸边的水域,漂浮着一些由木桩和绳索组成的、结构奇特的筏架(贻贝养殖筏)。稍远处的水面,隐约能看到一些用木桩和网围起来的型水域(对虾围塘试验点)。 更远一些水流较缓的地方,似乎有更大的、用网箱围起来的区域(海鲈网箱试验点)。岸边,有几个工人正在将一筐筐从水里捞上来的、沾满泥巴的东西(蛤蜊)进行清洗分拣。
“哦,还有,”王月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着水边一些漂浮的、长着绿色“海草”的网框(石莼、江蓠栽培试验点),“月生堂弟非让弄点这个,能‘清水’,也不知道有啥用,净占地方。”
站在泻湖边,深秋的风吹拂着马可·孔塔里尼的衣角。他望着眼前这片被华人团队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土地和水域,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远超威尼斯泻湖的波涛。岛上那如同要塞般坚固的码头、规划严整的工业区、规模宏大的标准化营房、纪律森严的生活模式、高效的后勤保障、初具规模的农业种植和牲畜养殖,以及眼前这片显然是在进行系统性尝试的水产养殖场……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王月生和他的四百人团队,在短短三年半内,将一片被历史遗忘的荒岛,打造成了一个集工业生产、军事化管理、农业自给和前沿水产试验于一体的强大基地。
王月中那轻描淡写的“瞎折腾”、“净占地方”,在马可听来,更像是刻意的低调。这绝非瞎搞!从蛤蜊到网箱,从筏架到“清水”的海草,每一项都指向一种马可从未听闻的、系统性的泻湖资源开发理念。王月生的眼光和布局,深不可测。
马可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贵族式的从容,甚至对王月中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令人印象深刻,王先生。月生君和你们的团队,真是创造了奇迹。这片泻湖,看来也给你们带来了新的灵感?” 他最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那些养殖设施和正在分拣蛤蜊的工人。
王月中只是憨厚地笑了笑:“孔塔里尼先生过奖了。都是月生堂弟的主意,我们就是按吩咐干活。这水里能弄出点啥,还得看老爷赏不赏脸。”
马可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但他心中已如明镜:托尔切洛岛展现的实力,不仅仅是惊饶建设速度,更是一种深远的战略规划能力和强大的资源整合能力。王月生,这个神秘的东方人,其图谋恐怕远不止于高档家具生意。孔塔里尼家族的合作对象,其潜力和危险性,都需要被重新、彻底地评估。而眼前这片看似平静的泻湖水面下,似乎正孕育着另一场不为人知的“拓荒”。他必须尽快将这里的一切,详实地报告给父亲。
与此同时,中国,广州。
仁济路位于广州城区核心,毗邻沙面租界与十三行商埠,是此时华洋杂处的黄金走廊。此处西式骑楼多为1890年代后建造,融合南洋(新加坡、槟城)与欧洲(英、法)建筑风格,既适应岭南湿热气候(遮阳避雨),又彰显开埠城市的现代性。
其中一栋两层的骑楼,外观以连续拱廊+柱式结构为核心,整体风格偏向折衷主义——既有欧洲古典主义的严谨,又融入南洋殖民建筑的实用主义。建筑主体为地上二层和一层半地下室,总高约15米(含屋顶),属于此时中等商业建筑规模(大型洋行多为四层以上)。
立面主体为广州本地烧制的青灰色机制红砖,关键部位如拱券、窗台、檐口等处用白色花岗岩贴面,体现了一股中西合璧的精致福屋顶为平屋顶,便于安装水箱、晾晒报纸,边缘设女儿墙,高约0.8米,以镂空花砖或铸铁栏杆装饰,防风雨且美观。
一层沿街面设「全封闭式拱廊」,跨度约4米,拱券为南洋常见的半圆拱,拱心石雕刻简化的西式卷草纹花纹,既遮雨又为行人提供庇护。拱廊支撑柱为罗马风格的塔斯干柱式,柱身刻浅槽,柱头饰以忍冬草纹;柱间栏杆为铸铁材质,图案为星芒纹,兼顾透光与安全。
主入口位于骑楼中部,面向仁济路,设双开「玻璃门」,厚度约5毫米,钢框镶嵌,门外设三级花岗岩台阶。门楣上方嵌一空白的铜制招牌,两侧预留了浮雕装饰的空间。二层设长条窗,高约2米,外装木质百叶窗,可调节角度遮阳,内侧装玻璃防风雨;窗台伸出0.3米,用花岗岩砌筑,可摆放盆栽。屋顶与二层墙面交接处设巴洛克风格的三角形山花,中央浮雕处空白;墙面以抹灰线脚分割层次,水平线、垂直线交替,增强了立体福
楼前,一位年轻人,眉峰如剑,眼尾微微上挑,二十岁上下年纪,却生得一副少年老成的紧绷模样:颧骨高挺,鼻梁直挺如刀刻,嘴唇薄而色淡,此刻正抿成一道线——正是郑贯公。他的面容带着知识分子的清瘦,却无半分文弱。他的皮肤因常年伏案略显苍白,眼窝却深陷如潭,映着茶居昏黄的煤油灯,泛着灼灼的光。额前碎发用玳瑁簪随意别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角,倒添了几分野气。最醒目的是他的眼睛——眼白清亮,瞳仁却黑得发沉,像两口淬了火的井。
身着灰蓝色竹布长衫,料子普通但浆洗得干净挺括,显示经济拮据却重体面。黑色西式马甲套在长衫外,应该是留日经历带来的中西混搭,方便行动且显干练。深色阔腿西裤配黑布面胶底鞋,区别于传统布靴,受新风气影响。旧式黄铜怀表链垂于马甲口袋,玳瑁圆框眼镜,镜片后有反光,看人时习惯性扶镜框。头戴一顶圆帽,可看出短发齐耳,后颈剃净,戴帽是为了遮掩其如同此时众多留日学生断发的风潮。
王月生站在台阶下,静静地等他看完整栋楼房,自己也趁势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位。之前二人已礼貌性地寒暄完毕。同为新潮年轻饶缘故,而且之前已书信交流过,此刻算网友奔现,啊,不对,笔友面基,啊,也不对。反正就是见到真人了。
郑贯公手指了指这栋楼,疑道,“不知月生兄为何选此处你我二人相见?而不是择一茶寮酒肆,或者咖啡厅?”
“无他,让贯公看看我为你准备的办公场所”。
郑贯公无奈地摇了下头,自己明明有字,也讨问过王月生的字号,以便按照中国文人相互以字相称,结果这家伙明明声名显赫,嗯,不管是清誉还是恶名,而且也以博学多闻驰名于西方,却似乎对其土生土长之地的最简单的社交礼仪不管不顾,搞得不伦不类。不知是确实不知,还是恃才傲物、特立独校而且,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就愿意接受其聘请呢?
但是,自己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位一下子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这么大一栋楼,听口气,以后都是自己的地盘?驰名中外的梁启超的报馆也没这么大手笔啊。于是,虽然特意摇头表示自己的富贵不能淫,但王月生一抬手相邀,还是口嫌体直地迈步上了台阶。
进门为30㎡前厅,地面铺黑白相间、耐磨易清洁的水磨石,墙面刷反光柔和的浅米色油漆。中央设接待台,木质,高1.2米,配黄铜台灯,台后挂一张标名「周刊社组织架构图」,但内容空缺。
前厅左侧门上挂牌写发行部,约50㎡,设订阅登记台(木质柜台,配抽屉存放订阅名单)、报纸封装区(长条木桌,配麻绳、浆糊罐);右侧牌上写仓库,约40㎡,堆放未印刷的稿纸、油墨桶、备用铅字用木架分层存放。
前厅尽头设财务室,约20㎡,配防虫防潮的铁皮文件柜、算盘、账本架;隔壁为会客室,约30㎡,摆放2套藤编带靠垫沙发、1张配茶具的红木茶几。墙上挂烫金字体「合作客户名录」,内容同样是空白。
沿楼梯上到二层中部,有一编辑部,约80㎡,设6张红木办公桌,每张长1.8米,宽0.8米,配抽屉存放手稿,桌面铺绿呢桌布防墨渍。主编室位于编辑部尽头,约20㎡,设1张雕花酸枝木书桌带转椅,墙面挂「中国地图」与「世界地图」,手工绘制,标注了殖民势力范围。
编辑部左侧为排版室,约40㎡,设1张长条石印台,长约3米,宽1米,配油墨滚筒、活字版架。右侧为绘图室,约30㎡,摆2张绘图桌,配三角板、圆规、炭笔,墙上钉新闻插图草稿样本,用图钉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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