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缓缓睁开眼，不知道这一觉自己睡了多久。怎么再睁眼，都黑了。
他忙去看苏杳，见人还是睡着，他轻轻探向她的鼻息。
幸好，温热的气息拂过手指，微弱，却稳定。
陆怀瑾长长舒了口气。
他坐在床沿，借着烛火细细打量苏杳的脸。
“杳儿，还不起来吗？”
他低声呢喃，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片刻后，他起身披上外袍，快步走向外间。
守在廊下的长亭见他出来，连忙上前：“爷，您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一一夜了。”
陆怀瑾一愣。
明明只是想憩一会的，没想到却过了那么久。
“石太医呢？”
“太医们忙了一夜，刚回去歇着。”
“让石太医过来。”
不过片刻，石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见陆怀瑾站在廊下，连忙躬身行礼：“大人。”
“她怎么样？”
“回大人，傍晚时分，臣已给夫人喂过一次护心龙涎草熬制的汤药。
方才又诊了脉，夫饶脉象比白日平稳了许多。虽仍微弱，却已不像先前那般飘忽。”
石太医着，从药箱里取出脉案，双手奉上。
“您看，这是脉象记录，心脉已稳，这是最好的征兆。”
陆怀瑾接过脉案，借着廊下的宫灯匆匆扫过，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柔和了些。
“脉象稳了，那什么时候能醒？”
石太医心头一紧，垂首道：“这……属下不敢断言。
夫人是失血过多加之心神俱疲才陷入昏迷，虽有护心草吊住生机，但苏醒之事，还需看夫人自身的意志……
不过大人放心，夫人吉人自有相，定会醒过来的。”
“我过的，三日。今日已是第二日，明日日落之前，她若醒不过来，你知道后果。”
石太医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磕头：“大人放心，明日……明日日落之前，夫人定然能醒……
属下今晚就守在外头，随时诊脉喂药，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最好如此。长亭，看好石太医，若他敢离开半步，立刻拿下。”
“是，爷！”长亭躬身应道。
陆怀瑾推开内室门，轻手轻脚回到床边，看着榻上静静躺着的苏杳。
眼里只剩下疼惜。
“我们好不容易才敞开心扉，你怎么能丢下我？”
他低声呢喃，眉头紧紧蹙起。
“上若是要开玩笑，冲我来便是，为何要伤你？”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陆母抱着哭闹不止的思远走进来，家伙脸涨得通红，嗓子都哭哑了。
“怀瑾，你已守了她两日，多少吃点东西。”
陆母将思远往他怀里递。
“孩子想娘想得厉害，你是他爹，抱抱他，或许能安分些。”
陆怀瑾避开了思远伸过来的手。
家伙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本就因苏杳昏迷而心烦意乱，此刻听着这哭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低吼。
“你那么会哭，有本事让你娘起来哄你！哭有什么用！”
“你这是的什么浑话！”
陆母脸色一沉，将思远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孩子才几个月大，他懂什么？阿杳出了事，谁不心疼？
可你凶孩子能解决问题吗？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简直是失心疯！”
她越越气：“阿杳要是醒过来，看见你这么对孩子，心里该多难受？
我们都盼着她好，可你不能拿孩子撒气！”
陆怀瑾看着怀里斯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中有几分愧疚。
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孩子，可苏杳昏迷的焦虑，早已让他濒临崩溃。
“娘，你们出去吧。我想单独陪着她。”
“你……”
她叹了口气，抱着依旧抽噎的思远，转身走出房门，临走时轻轻了句：“饭在灶上温着，记得吃。”
房门再次关上，室内重归寂静。
陆怀瑾重新坐回床边，握住苏杳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掌心。
“杳儿，我好怕……怕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刚破晓，石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进了内室。
他仔细地为苏杳诊脉，陆怀瑾屏息站在一旁，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神色。
他袖中的掌心早已沁出冷汗。
见石太医收了脉，陆怀瑾立刻上前：“如何？”
石太医脸上露出几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容，连连点头。
“大人，大喜啊！夫饶脉象比昨日有力多了，这是气血渐复的征兆！”
“真的？是真的要醒了？”
“八九不离十！依这脉象看，夫人醒转只是早晚的事，不定今日便能睁眼。”
“那就好，那就好啊……”
一时间，他的眼眶竟有些发热。
外间便传来长亭急促的脚步声：“爷！宫里来人了，出大事了，请您立刻入宫。”
陆怀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深深看了苏杳一眼，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杳儿，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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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脸绷得紧紧的，眼眶红肿。
显然刚哭过不久。
见陆怀瑾进来，他再也忍不住，从龙椅上跳下来。
明黄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抱着他的腿哽咽道：“陆大人，他们都欺负朕……”
陆怀瑾蹲下身，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他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声音冷冽：“陛下别怕，臣在。”
待皇帝坐回龙椅，户部尚书才出列奏报：“首辅大人，太后的丧仪需尽快议定，可西洲那边……
昨日西洲使臣已递来国书，质问九皇子一行遇害之事，要求大佑交出凶手，否则便要举兵问罪。”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立刻上前。
“大人，边关急报！西洲三万铁骑已逼近边境，连破三座烽燧，守将请求朝廷速发援兵！”
折子是一封接着一封。
陆怀瑾站在殿中，接过一本本急报。
西洲九皇子虽死，可他带来的祸事才刚刚开始，开战已在所难免。
“依臣之见，陛下年幼，难当大任！”
吏部侍郎出列，高声道，“如今国难当头，需有雄主坐镇。
首辅大人功高盖世，深得民心，不如取而代之，以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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