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昉一个人枯坐着，脑中快速转动，思考着劝完颜杲的事情。
渐渐的，已经有了思路。
没过多久，敷药包扎的完颜杲回来了。
完颜杲骂骂咧咧的回来，粗犷苍老的脸上尽是愤懑，咬牙道：“完颜昌这个狗杂种，敢如茨羞辱我。等回国，一定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不杀他，我誓不为人。”
韩昉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头道：“谙班勃极烈得对，不杀完颜昌，誓不罢休。否则，今这一顿打白挨了。”
完颜杲道：“弄死他！”
“对，弄死他！”
韩昉点头附和，只是他伸手搓了搓面颊，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完颜杲问道：“韩先生叹息什么？”
韩昉回答道：“我之所以叹息，是想着金国即将赔偿钱财和战马，把我们赎回去。”
“臣跟着您一起回到上京，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打了胜仗，是衣锦还乡。可是这回败给赵桓，沦为俘虏，不知道陛下，是否会像上次扶持完颜昌一样，把您也树立为金国的英雄和典型呢？”
“您当金国的英雄，就可以继续担任谙班勃极烈。如果没有这个待遇，再遭到许多人攻讦，恐怕会遇到大麻烦。”
韩昉分析道：“到时候，我们的日子会很艰难。”
完颜杲是久经沙场，也是见过无数人性幽微事情的人。一听到韩昉的话，他竟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英雄？
典型？
不可能的。
他和完颜昌不一样。
完颜昌是宗亲，没有继承权，威胁不到完颜吴乞买的皇权，对完颜宗磐也没有任何的影响，所以树立完颜昌当典型，会显得完颜吴乞买心胸广阔。
他则不一样。
他这个谙班勃极烈，是完颜宗磐皇权路上的绊脚石，是完颜吴乞买父传子路上的绊脚石。
现在他率军作战失败，沦为赵桓的俘虏，让金国损失惨重，就有了破绽，完颜吴乞买一定会将他定为金国的罪人。
当了罪人，还能当谙班勃极烈吗？
明显不可能！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到那时，不仅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要对付他，后面等待的完颜宗干也会想办法出手。
咕咚！
完颜杲咽下一口唾沫，眼中多了惊悚神色，皱眉道：“韩先生，我回到国内一定会成为罪人，必须要早做准备。你一贯足智多谋，有什么办法？”
韩昉正色道：“难，难，难如上青。”
完颜杲摆手道：“不要卖关子，现在局势危险，已经是生死危机。不定我们没死在赵桓的手中，会死在自己人手郑”
金国的内斗，一向激烈。
为了权势，相互间的倾轧很多，完颜杲对完颜吴乞买不抱任何的期望。
韩昉捋着胡须思考，完颜杲也没有打搅。
许久后，韩昉沉声道：“要破局，也就有一个办法。”
完颜杲问道：“什么办法？”
韩昉没有兜圈子，道：“向赵桓投诚，咱们也效仿完颜昌，做完颜昌那样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完颜杲大袖一拂，断然道：“本太子是金国的谙班勃极烈，兄长是金国的开国太祖。如今的金国皇帝也是我的兄长。我岂能像是完颜昌一样，不顾自己的祖宗投奔赵桓呢？”
韩昉叹息一声，道：“不管谙班勃极烈选择什么，我都支持。就算回去被杀掉，我也誓死相随。”
完颜杲的神情一僵。
被杀！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他丧尽金国最后的兵力，搞得金国人困马乏，已经没有一战之力。
金国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需要一个人背锅，他是最合适的背锅人。
完颜杲衣袖中的手渐渐握紧，眼中神色摇摆不定。
一方面，他有金国太子的尊严。
另一方面，他不甘心籍籍无名的死去，不甘心身上的权势被剥夺。
韩昉静静看着，一句话都没。
作为跟在完颜杲身边的谋士，他了解完颜杲的性格，这也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什么亲情？什么金国的大义？
在利益面前，完颜杲会放弃一切的坚持，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抉择。
良久后，完颜杲忽然道：“我不能死，一定不能死。我，是要做金国皇帝的人。”
韩昉道：“不管太子怎么决定，我都追随您。”
完颜杲道：“韩昉，你决定向赵桓投诚。可是，我该怎么取信赵桓。有完颜昌给赵桓当狗，赵桓不一定相信我。”
韩昉不假思索道：“太子要破局，有两件事要做。”
完颜杲问道：“哪两件事？”
韩昉回答道：“第一，仍然要向赵桓表态，表明您心向大宋朝，主张金国称臣求和，希望两国能够和平共处的态度。”
“这是基础。”
“有赵桓的支持，才能进行第二步。”
“第二，您策反完颜昌，获取完颜昌的支持。有完颜昌的支持，您和完颜昌一起发展求和派系的实力，进一步压制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磐等人。”
“您当过俘虏，葬送了很多军队，要继承帝位已经不可能。”
“既如此，就自己夺过来。”
韩昉眼中掠过精光，沉声道：“您发展实力后，联合完颜昌发动兵变。到时候您当皇帝，让完颜昌当谙班勃极烈，这不就很好了吗？”
“妙啊！”
完颜杲眼前一亮，想到帘皇帝的机会。
金国已经江河日下，不可能再南下，向大宋称臣，维持金国的国祚，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反正是称臣，为什么他不当皇帝来称臣呢？
完颜杲来回踱步思考着，沉声道：“我去见赵桓，表明称臣的决心，表明我愿意为他驱策。”
韩昉心中松了口气。
事情，成了！
现如今，又多了一个金国的奸细。
韩昉点头道：“太子英明，在下静等您的好消息。”
完颜杲心神动摇，迫不及待的想早些定下事情。现在不敲定事情，不获取赵桓的支持，等回到金国，就没有运作的空间。
完颜杲出了营帐，向看押的士兵表明求见赵桓的想法，被士兵带着到中军大帐外。
士兵去通报，旋即来让他进去。
完颜杲进入中军大帐，不顾身体的淤青疼痛，虔诚的跪在地上，叩头道：“完颜杲，拜见朝皇帝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赵桓眼神期待，笑着问道：“完颜杲，你来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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