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圆溜溜的鸭蛋和一对儿肥嘟嘟的野鸭子，连向来淡定的叶老太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急忙左右看看，见无人路过，赶紧吩咐叶老四：“快把野鸭子嘴绑上，放那个柳条筐里，上头盖上点儿东西，咱们晚上找个没饶地方再看看怎么吃。”
话间，家里五个子全都围上来看叶老四捆鸭子。
叶昌年半张着嘴，盯着野鸭子，仿佛已经脑补出了香味，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流。
“馋猫儿，快别跟这儿裹乱了，带妹妹上那边玩儿去，赶紧收拾好要继续赶路了。”
叶昌兆和叶昌年闻言，一左一右地拉住晴的手，抢着要带她去看他们刚才正在挖的蚂蚁窝。
叶昌瑞忙跟在后面叮嘱道：“慢慢走，不要跑，别把妹妹摔着！”
虽然是在逃荒路上，但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很简单的。
三个孩子头对头地蹲在地上，轮流用木棍阻拦爬来爬去的蚂蚁。
叶昌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一会儿拎着一串黄豆大的黑色果子回来。
“黑！”叶昌年叫道，期待地看着二哥。
黑是一种随处可见的野果，熟了之后味道甜甜的，是穷人家孩子十分喜爱的零嘴儿。
叶昌雪大方地把一整串黑都送到晴面前道：“妹妹吃！”
晴接过黑，摘下一颗塞进嘴里。
“甜么？”叶昌年眼巴巴地看着她，偷偷吞了口口水。
“甜！”晴直接摘下一颗塞进他嘴里。
叶昌年瞬间笑开了花：“真甜。”
晴又依次分给了叶昌瑞、叶昌兆和叶昌丰。
叶昌丰摇头不要，却也被晴直接塞进嘴里。
一股清甜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他嫌弃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松动。
车上的行李很快就捆扎紧实，叶老大走过去，一只手温柔地抱起晴。
另外一只胳膊用力，直接把叶昌兆和叶昌丰两个孩子一并拦腰夹住，一起放在行李车上。
“晴第一回坐车，你们两个要保护好她，千万不要让她摔下去，知道么？”
“大伯放心，我看着妹妹。”叶昌兆立刻抓住晴的手，高高举起来示意。
叶昌丰面无表情，但是偷瞄了晴一眼之后，还是挪到她另一边坐下，兄弟俩将她夹在了中间。
叶老大揉着晴的脑袋安抚道：“一会儿爹来拉车，娘就跟在车边上走，晴不要怕，乖乖跟哥哥们坐着就行，好不好？”
“好！”晴细声细气地回答。
得到回应的叶老大却还是不满足，明明媳妇晴都已经管她叫娘了，怎么还不叫爹呢？
见叶老大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晴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将手里最后一颗黑塞进他嘴里。
“咳。”叶老大没得到想要的，还莫名吃了孩子的零食，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
行李车这边准备好了，另外一辆平板车上坐着的是叶老太太、叶二嫂，昌瑞、昌雪和昌年。
一家人收拾停当正准备出发，郭氏突然道：“不对啊，为啥二嫂能坐车？”
往常几个媳妇都是没有资格上车，今叶二嫂却能大喇喇坐在板车上，让她看得眼热不已。
“一就知道盯着别人！”叶老太太骂她道，“老二媳妇要给晴改衣裳，不坐车上那你背着她啊？”
郭氏不服气道：“不就是改衣裳么，谁不会啊！你让我坐车，我也能改！”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沉默了，连叶老四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叶昌雪闻言哈哈大笑：“四婶做的衣裳可好了，袖子缝在腰上，能直接当腰带用！”
大家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初郭氏嫁进门之前，按照习俗，要给公婆各做一身衣裳，喜宴上穿。
一来表示过门后要孝顺公婆，二来也是要向乡里乡亲的展示新娘子的手艺。
当时叶家老爷子已经过世，郭氏只需给叶老太太做一身儿便是。
她却还是拖拖拉拉，一直磨蹭到大婚前一才着人送过来。
叶老太太拿到衣裳抖开一看，全家人就笑疯了。
针脚不细密也就算了，袖子还缝得一高一低，根本没法儿穿。
最后还是叶二嫂熬了一夜改出来，这才没让她和叶家在喜宴当丢了丑。
郭氏被笑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不乐意地嘟囔道：“改好改差又如何，能穿不就得了，又不是去选妃。”
叶老太太发话道：“行了，快走吧，如今一日冷过一日，咱们若是不能赶在立冬之前入关，在这荒郊野外，夜里可是要冻死饶。”
如今快要入冬，越来越短了，必须珍惜白的时间尽快赶路。
晌午也不舍得浪费时间停下来做饭的，叶大嫂做早饭的时候烤零土豆子带着，到时候谁饿了就吃点儿垫垫肚子。
因为头一吃得饱，叶老大和叶老二今拉车格外有劲儿，超过了不少同行的流民，吸引了一路别人羡慕的眼神。
一直走到色渐黑，看不清楚路的时候，叶老太太才吩咐大家找个地方休息。
叶老大今特意找了个远离官道的地方停车。
孩子们在车上被拘了一，总算能下来活动活动，在周围乱跑。
大人们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
捡柴火，架火，准备做饭。
叶二嫂拿着改好的衣裳过来：“大嫂，给晴试试，看合不合身。”
衣服原本是叶大嫂的一件碎花袄子，硬是被手巧的叶二嫂给改成了一身棉衣棉裤，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刚做好的呢！
“哎呀，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坐在车上晃来晃去针脚还这么细密这么直，若是我，早就缝得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叶大嫂给晴换上一看，刚好合身。
最难得的是，不但做工好，而且连里面的棉花也都重新絮铺过了，真是又好看又暖和。
“还是得有个闺女！”叶二嫂见晴穿着好看，也忍不住感慨。
她自己生了三个儿子，每在外头疯得跟泥猴似的，什么好衣服穿身上都干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让她空有一身好手艺，却没有地方施展。
如今终于有个文文静静的姑娘让她打扮了，真恨不得一口气给她多做几身。
“晴喜欢么？”叶大嫂问。
“喜欢！谢谢二婶儿！”晴摸着新衣服，笑得眉眼弯弯。
“你喜欢就好，回头二婶儿再给你做个外衣，免得把里头蹭脏了。”
叶老大抱着柴火路过，一听这话又开始心里泛酸。
二婶儿都叫了，咋还不叫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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