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反观家里一个个的，淡定得很。
孙大强每带着弟弟们早出晚归，一门心思扑在家里那几亩地上。
孙盼儿依旧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屋里，只有在弟弟们的劝下，才会出来吃点饭。
这下午，赵春花抱着一大盆衣服，准备去河边浆洗。
还没走近，就听到河边传来一阵阵妇人们的笑声。
“老朱家的闺女终于要嫁出去了，不过你们老朱家是不是亏大了，养这么大的闺女，就这么送出去了。”
“可不是嘛！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就这么白白送给别人，听一分钱财礼都没要到！”
“不这么做还能咋办，清白都没了，除了嫁给那麻子，谁还会要，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不管咋，咱们村的老姑娘总算是嫁出去了！”
“咱们村可不止这么一个老姑娘，孙家不是还有一个的吗？”
“对啊！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赵春花整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一心就想着拿闺女换座金山回来！这下好了，好好的闺女就这么耽误在她手上了！”
“谁不是！盼儿那孩子，多勤快，多好的一姑娘！模样也不差，要不是赵春花心太黑，彩礼要得吓死人，早就嫁出去了！何至于拖到现在……唉！真是造孽哦！”
几个妇人得正起劲，旁边一个眼尖看到远处抱着盆的赵春花，赶紧用力捅了捅得最欢的妇人。
那人正到兴头上，被人打断，刚想皱眉抱怨两句，顺着同伴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赵春花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盼儿娘，你也过来洗衣裳啊……今的……可真不错啊！”
罢，赶紧低下头，假装忙碌地洗着自己盆里的衣裳。
赵春花咬着后槽牙，半才挤出一句，“我突然想起来灶上还烧着水，衣裳先不洗了！”
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走出去老远，仿佛还能听到身后河边隐约传来的嗤笑声。
自己的闺女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和朱春桃放在一起谈论的对象了？
而自己，竟然成了全村人口里的笑话！这让她怎么能忍得了？！
正生着气，赵春花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上次被她婉言拒绝的王木匠。
人家好歹肯出二十两银子的彩礼，还有木匠手艺，这么一想，王木匠就成了眼下闺女能攀上的最好的亲事了。
她咬了咬牙，狠狠心找几个邻居凑了半篮子鸡蛋，提着就去找帘初给王木匠亲的王媒婆。
她陪着笑脸，好话尽，拐弯抹角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王媒婆磕着瓜子，听完她的话，皮笑肉不笑地告诉她，“哎哟，盼儿娘，你来晚啦！人家王木匠啊，上个月底就已经定亲了！聘礼八两银子，那闺女才十六，水灵着呢！你这……啧啧，现在才回头，黄花菜都凉透喽！”
赵春花一听，脑子文一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才多久？连亲都定了？
“我当初就和你了，这门亲事看上的人不少，偏你还拒了。”
赵春花不死心，既然有一个王木匠，不定还会有一个像这样的李木匠，张木匠……
一咬牙，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二十文钱，塞到王媒婆手里，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王媒婆，我知道你的门路广，认识的人也多，你就再费费心，帮我们盼儿多上上心，看看有没迎…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媒婆掂量着手里的铜钱，又瞟了眼那半篮子鸡蛋，脸上这才重新堆起了笑，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咱们乡里乡亲的，我能不帮你吗？包在我身上，一定给盼儿找个好人家，你就回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果然，没过几，王媒婆就一脸喜气，再次登了孙家的门。
“盼儿娘！盼儿娘！大喜啊！我今给你报喜来啦！”王媒婆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赵春花一听王媒婆的声音连忙迎出去，“王媒婆，有信儿了？”
“有！有大好的信儿了！”王媒婆拉着赵春花的手，眉飞色舞地道，“镇上的钱老爷，你知道吧？家里有的是银子，人家要娶第九房妾，正托人寻摸合适的人选呢！我一听这事儿，立马就把你家盼儿的情况跟钱府管家了！人家钱府管家听了，对你家闺女很是满意！”
媒婆伸出两根指头，在找春花的眼前晃了晃，“二十两银子！一分不少！我这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给你争取来的好亲事啊！别人想攀还攀不上呢！”
赵春花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妾这两个字的时候僵住了，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脑子一片空白。
她闺女……去做……妾？
她强忍着没有立刻发作，试探着问，“那……那钱老爷，今年多大年纪了？”
“年纪不算大，前几刚风光大办了六十大寿，正是富贵双全的好年纪！你是没看见，那排场……啧啧……我跟你啊，他膝下就一个儿子，你们家盼儿要是嫁过去，再生个一儿半女的，那下半辈子可就享不完的福了！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簪银镯，吃饭都有人直接送到嘴里，那日子，简直就是掉进福窝窝里去了！”
什么？都六十了？黄土头埋到脖子的人了，还要纳妾？
这老棺材瓤子还能生出孩子来吗？
她闺女要是嫁过去，能落着什么好？
不定嫁过去就得守寡！
做妾的，那跟买回去的奴婢有什么区别？在主母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是由着人拿捏？
闺女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平日里是算计，是想让闺女能顶起这个家，嫁人了还能继续帮衬儿子，可……她没有狠心到要把闺女推进火坑的地步！
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王媒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门亲……不适合我们，我们门户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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