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点头，被书生扶着，走到邻一张告示当前。
他先是伸手摸了摸第一张告示，才缓缓开口：
“今年，柳阳府同安县，在县令沈筝的带领下，全县种植高产水稻，现已秋收，全县平均亩产......一千二百斤有余。”
不等他将话完，此一消息足矣在百姓当中掀起轩然大波。
“一千二百斤？！当初不是千斤亩产吗？怎的临到秋收，还白白多了两百斤？”
“不会吧，一千二百斤，真的是一亩地能种出来的粮食？那得多壮观啊！”
“怎么不会了，这可是圣上下令，户部大人亲自下的告示，还能有假？骗你有甚好处？”
“好想亲眼见一见啊......你们，那等好东西，能轮得着咱们么？”
“老先生还没完呢，别话了！快接着听！”
老者呵呵一笑，咳嗽两声，用力提高了声音：
“因着同安县的沈县令，将县衙稻种全数低价卖给周遭官府，又命百姓除却留种外，将各自稻种卖给粮铺商户，所以......”
“嘶——”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可置信问道：
“所以，稻种已流至市面上了？咱们不准......也能种上一千二百斤亩产的水稻了？！”
老者捋了捋胡子，不敢断言，只是：
“因那位沈县令将粮种悉数献出，若老夫预测不错，咱们大周举国上下种上那水稻，左右不过这几年的事。”
这下子百姓沸腾了，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还有好事等着他们。
“因同安县全县种出高产水稻，沈大人又将稻种悉数献出。故而，陛下有令，举我大周国上下，喜迎高产水稻问世，减轻今年粮税，两成！”
“两成！！”
百姓们惊叫出声，喜得面红耳赤。
“竟一下子减免了两成粮税！”
“上一次减免两成粮税是何时？我若没记错，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寿吧！且那次只减了一成！”
“对！没错，再上次则是当今登基之时！那次是减了两成！”
百姓欢欣之下，纷纷将矛头对准地上男子：
“都怪你！若不是你无理取闹，这么好的事儿，咱们岂能这会儿才知道！”
“对！人家姑娘们惹你了？你自己读不上书，便不让人姑娘们读书？你这人心眼忒坏！见不得人好！”
老者见自己目的已达到，本欲离开人群，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了两句。
他正欲开口，不禁咳嗽了好几声，吓得他身旁书生赶紧给他顺背。
“咳咳，咳咳——”
“诸位，可还愿听老夫一言？”
他将好消息带给众人，众人自是愿意听他话。
“老先生，您，咱们听着呢。”
老者喘了两口气，向前两步道：“诸位，老夫得了你们一句‘老先生’，也托大多两句。”
“老夫不是啥官，也并非能人异士，更无何等经世之才。到底，老夫也只是京中一隅的教书老先生，仗着识一些字，交过一些学生。”
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
“这位老先生......我想起来了，他是西郊私塾的老夫子！姓......邓！对，他是邓夫子！”
光西郊私塾，旁人可能不知，姓的夫子，旁人可能也不知。
但若西郊私塾的邓夫子，在场可就有不少人听闻过他的名号了。
他他不是官，这没错。
在走两步便是一个官的上京城，光论官位，邓夫子确实排不上号，他只是个举人老爷罢了。
可他是个举人老爷，却不代表他只有举饶才能——他只是不愿入朝为官。
他考上举人之后，并未参加春闱，而是如他口中所那般，“安居一隅”，而他的“安居”方式......则是开了个私塾。
“我记起来了，西郊私塾！收女学子的那个西郊私塾！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
“你这么一，我好像记起来了。好多年前我便听闻西郊有个才学斐然的夫子，不参加春闱，不入朝为官，反倒是回家开了个私塾。因着他是有真学问在身上的，私塾名气也越来越大，上门求学之人，甚至还有官家少爷！”
“你们这么一，我好像也知道点儿。约莫几年前吧，就当今第一次提出广开科举的想法时，我记得那时候的文人墨客闹得沸沸扬扬的，且他们口中还在骂一个人。”
“骂邓夫子？”
“对。不过我又不是读书人，当时那些读书人骂的啥来着？我记不清了，总是那时邓夫子的私塾几欲被闹得关门，甚至有几个他的弟子，当众‘叛出师门’，不认他这个先生。”
“竟有慈忘恩负义之辈？那些个读书人嘴里不是日日念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心眼儿呗。听最初邓夫子提出过读书不分男女这一想法，但没人支持他，还他啥来着......离经叛道好像？”
“后边儿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当今广开科举，邓夫子几乎是立即公然招收女学生。听啊，不论是他的某些弟子还是其他读书人，都骂了他好一阵，但他依旧坚持自我。”
隐在人中的子，左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将邓夫子的生平故事凑了个大概。
他摇起折扇，往人群中挤了两步，拉了一把最后话之饶袖子，问他：
“那如今那西郊私塾如何了？”
那人听到有人问自己，转身正欲回答，待他转身看清子样貌后，嘴一哆嗦。
“自......自然是越来越好了。毕竟开科举是当今的意思，谁敢在明面儿上反对？且邓夫子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听、听如今西郊私塾的女弟子，还越来越多了......”
他完后便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怎么回事儿！这该死的压迫感！
洪公公见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赶紧上前将他护住。
“老爷，这儿人多，咱们后边儿听。”
他护着子回到了人群最后，忍不住补了一句：“您有何想问的，派奴才去便是呀，您切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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