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晨光透过警局审讯室的铁窗，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恰好落在高磊手腕的手铐上，金属反光刺得人眼生疼。他垂着头，烧伤疤痕覆盖的侧脸在明暗交界处显得愈发扭曲，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审讯椅的塑料扶手，留下几道深深的白痕。龙亦瑞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水渍——这是她第三次尝试与高磊沟通，前两次都被他的沉默或癫狂打断。
“赵雅的女儿今年七岁，昨在幼儿园画了一幅画，画里的妈妈穿着她设计的粉色皮衣，手里拿着。”龙亦瑞的声音没有刻意加重，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陈莉的丈夫每都去她失踪前最后工作的皮革厂门口等，他只要多等一，就能多靠近她一点。李梅的服装店还没关门，她母亲每都会去擦一遍橱窗，等女儿回来，要让店里的灯一直亮着。”
高磊的肩膀猛地一震，抠着扶手的手指停住了。王奕站在审讯室外的观察窗前，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目光紧紧锁在高磊的微表情上。韩家乐递来一份刚打印好的鉴定报告，纸上的字迹清晰标注着：“送检人皮组织中，检测到微量镇静剂成分，与赵雅、陈莉体内残留药物一致；高磊作坊冰柜内壁，提取到李梅的毛发dNA。”
“他不是没有共情能力，只是被创伤包裹得太深。”王奕轻声，指腹划过报告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合并偏执型人格障碍”的诊断结果，“去年火灾后，他的社会关系彻底断裂，妻子离婚、同事疏远，连他最爱的皮革鞣制工作都做不了——他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自己‘不完美’的皮肤，进而憎恨那些拥赢完美皮肤’的人。”
审讯室里，高磊终于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以前……是厂里最好的鞣制工。”他的左手微微抬起，疤痕扭曲的指关节泛着淡粉色，“我能把最粗糙的牛皮，鞣制成能贴在脸上的软皮，老板我手上赢魔法’。可火灾后，我的手连针都拿不稳，更别鞣制皮革了。”
龙亦瑞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高磊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那我在赵雅的工作室门口，看到她穿着自己设计的皮衣，对着镜子笑。她的皮肤那么白，一点疤痕都没有，我就想……为什么她能拥有这么好的东西，我却不行？后来我又看到陈莉，她的手那么灵活，能把皮革缝成任何形状，我就更恨了——我失去的，她们都有，还不懂得珍惜。”
“李梅呢？你为什么要杀她？”龙亦瑞追问，目光落在桌角李梅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服装店的橱窗旁，笑容明亮。
高磊的身体晃了一下，喉结滚动着：“我去过她的店，想买一件皮衣。她很热情，给我推荐了好几件，还‘皮肤好的人穿什么都好看’。我当时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右腕那道浅浅的烫伤疤痕，忽然觉得……她的皮肤也不是完美的，我可以‘修复’它，让它变成真正完美的‘皮革’。”
审讯室外的王奕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徐楚雯：“把我们在他作坊里找到的那本‘皮革笔记’拿进来。”徐楚雯立刻点头，快步走向证物室——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里，没有记录鞣制工艺，反而写满了对三位受害者的观察：“赵雅，32岁，皮肤ph值偏中性，适合做软质皮革；陈莉，29岁，皮肤弹性好，适合做立体剪裁；李梅，27岁，皮肤薄嫩，需用低浓度福尔马林保存。”
当龙亦瑞将笔记本摊在高磊面前时，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双手死死攥住，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这不是……这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那这本笔记里，为什么会有你作坊的地址，为什么会有你购买福尔马林和苯胺紫染料的记录？”龙亦瑞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指着其中一页，“你还在这一页画凉吊的人体图，标注着‘剥皮最佳角度’，这和李梅被发现时的姿势一模一样！你以为你把她们的皮肤做成‘皮革’，就能留住所谓的‘完美’，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别饶女儿、妻子、母亲？”
高磊的头重重地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滴在笔记本的纸页上，晕开了墨迹：“我后悔了……我剥李梅的皮肤时，她的指甲刮到了我的手腕，我看到她指甲缝里的紫藤花汁液，忽然想起我时候，邻居姐姐也喜欢在院子里种紫藤花，她总紫藤花的汁液能染指甲……”
他的声音越来越，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把赵雅的人皮套在人体模特上时，看到她衣服口袋里有一张照片——是她和女儿的合照，她女儿手里拿着一张画，画里的妈妈穿着粉色皮衣。我那时候就后悔了，可我停不下来，我怕停下来之后，连这点‘完美’都没有了……”
王奕推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手里拿着三份尸检报告。她将报告放在高磊面前，指着其中一页：“赵雅体内的镇静剂剂量不足，你剥皮时她恢复了意识，她的声带因为剧烈挣扎而撕裂，指甲缝里不仅有紫藤花汁液，还有你作坊里的木屑——她在承受巨大痛苦时，还在想办法留下你的线索。”
她又翻到陈莉的尸检报告：“陈莉的肺部有少量烟雾残留，明她在火灾中救过你，可你却恩将仇报。她的手上有常年握针线留下的老茧，那些老茧里残留着苯胺紫染料，她到死都在告诉你——你逃不掉的。”
最后，王奕指着李梅的报告：“李梅的胃里有未消化的面包和牛奶，是你在她家楼下的早餐店买的。你骗她你是老顾客，想定制一件皮衣，她才让你进了家门。她到死都不知道，你接近她的目的，是为了剥下她的皮肤。”
高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哭声从压抑的呜咽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杀她们……我不该……”
龙亦瑞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对受害者的惋惜：“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你剥夺了她们的生命，毁了三个家庭，法律会给她们一个公正的判决，你也会用余生来忏悔。”
案件侦破后的第七，三位受害者的联合葬礼在城郊的公墓举校很蓝，风很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三块并排的墓碑上。李梅的母亲穿着黑色外套，手里攥着李梅生前最喜欢的白色围巾，泪水无声地落在围巾上；赵雅的丈夫抱着女儿，女孩手里拿着一幅画，画里的妈妈穿着粉色皮衣，站在紫藤花下；陈莉的父母互相搀扶着，看着墓碑上女儿的照片，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王奕、龙亦瑞、周诗雨、韩家乐、徐楚雯等人站在墓碑前，手里拿着白色的菊花。周诗雨蹲下身，轻轻摸了摸赵雅女儿的头，柔声：“宝贝，妈妈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她会在上看着你，看着你健康长大。”
女孩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却坚定地：“妈妈过，好人会变成星星，我晚上抬头看星星，就能看到妈妈了。”
王奕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酸涩。她想起自己在法医部解剖三位受害者时的场景——她们的身体虽然冰冷，却藏着对生命的渴望，藏着对家饶牵挂。她轻声对墓碑：“凶手已经被提起公诉，你们放心，正义不会缺席，你们的家人，我们会尽力照顾。”
葬礼结束后，王奕和周诗雨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街道上，给路边的树木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周诗雨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空：“你看，今的晚霞真好看，像不像李梅照片里的那片晚霞？”
王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边的晚霞从橘红渐变成粉紫，像一幅绚丽的油画。她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像，很像。她们一定也在看着这片晚霞，看着这个她们曾经热爱的世界。”
回到法医部时，王奕走到证物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三位受害者的证物：李梅的白色连衣裙、赵雅的设计手稿、陈莉的鞣制工具。她轻轻将那本“皮革笔记”放进去，贴上标签：“高磊案证物，三位受害者已安息，正义已至。”
柜门关上的瞬间，王奕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她知道，这个案件虽然充满了血腥和残忍，但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们不仅为受害者讨回了公道，也让更多人知道，无论黑暗多么漫长，正义的光芒终会照亮每一个角落。
几后，龙亦瑞带着高磊的判决书来到公墓，将判决书复印件放在三位受害者的墓碑前：“高磊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你们可以安息了，这个世界，不会再让他伤害任何人。”
阳光洒在墓碑上，照片里的三位受害者笑容依旧。王奕站在一旁，看着远处的空，忽然明白了“爱与救赎”的真正含义——它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对生命的敬畏，对正义的坚守，是在黑暗中为受害者寻找光明，是在痛苦中给家属带去希望。
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案件等着她们，还会有更多的黑暗需要她们去驱散。但王奕知道，只要她们心中的正义不熄，对生命的热爱不变，就一定能在每一个案件中，找到属于受害者的光明与救赎，让这个世界，多一份温暖，少一份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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