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告一段落，毕秋便不再关注。
除了周律师偶尔给她发来春芽幼儿园和余子露的调解进程外，毕秋几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又过了一阵时间，刑超给她发信息:“在干嘛？找到工作了吗？”
毕秋:“没有，我离开玉江了。”
“哦，还以为你在这边，正想叫你回来上班。”
毕秋回了个笑脸过去。
“还打算回来吗？”
“不回啦。”
刑超:“回来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谢谢。”毕秋心里浮起一丝暖意。
刑超这上司，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网络上关于毕秋的讨论已经很少，她的热度很快就被各种社会娱乐新闻所取代。
她想着，可以去找工作了。
毕元打来电话，跟她道歉，是最近这几才看到网上的事。
毕秋听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一下子猜到了什么。“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毕元在那头，好似屏住呼吸似的，轻声道:“没有，他没有打我。”
毕秋便立刻笃定了，“你报警没有？”
毕元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传来啜泣声，“报了，警察是家庭纠纷，批评了周光辰几句就走了。”
毕秋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教唆毕元杀人。
她很想，他敢打你，你就一刀捅过去，往他大动脉上扎。
你是生命受到侵害，才不得以进行防卫。
但她知道，毕元不敢。
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却连鸡都不敢杀。
“姐，你搬来我这里，跟我一起住吧。”
毕元哽咽着，道:“我走了，源和凯怎么办？”
毕秋道:“留给周光晨啊，他们都大了，会理解你的。”
毕元擤了一把鼻涕，道:“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的孩子。”
毕秋听了这句以往听过千百次的话，无力感如沼泽般，缓慢而坚定的，将她吞噬。
挂羚话，她还是不放心，给毕元的大儿子，周源发去信息。
毕秋:“你妈妈这次是不是被你爸打得特别严重？”
没一会，周源就回了信息，“是的，打断三根肋骨，眼球裂开，全身十三处骨折，前两才出院。”
毕秋喉咙顿时哽住，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你有没有拦着你爸？”
“拦了啊，我的手也被他打断了。”
周源今年十三岁，生肠胃弱，是个很瘦弱的少年。
“源，你愿不愿意和你妈妈一起，离开你爸爸，到姨这边生活？”
“那凯怎么办？”
“凯如果愿意，也一起过来。”
周源语气好像一直都很平淡，既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
“好，那我问问他。”
放下手机，毕秋擦了一把眼泪，觉得眼睛有点肿，又去洗了把脸。
等她回来，周源已经回了信息。“姨，凯不愿意去。我们家就这样，改变不聊。你带着芊芊，好好过日子吧。”
毕秋眼睛又开始发酸，她还想劝一劝毕元。
毕元用一种听由命的语气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毕秋，你千万别像我。”
“离开他真的不行吗？”
“离开他，孩子们怎么办？”毕元再也控制不住，痛哭起来，“我这次就是想离开他，你猜怎么着？他把两个孩子绑在摩托车上，疯了一样在高速上跑。后来被警察拦下，他还不愿意把孩子放下，我再不回来，他就把孩子杀了。毕秋，我也想跑，可是我跑不掉了。”
毕秋静静的听着，眼泪像河水一样，汹涌而落。
一连几，毕秋的心情都很低落，连芊芊都觉察了她的不对劲。
“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啊，妈妈很开心。”毕秋摸摸她的脑袋，心思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三个月后，周律师发来春芽幼儿园和余子露的和解协议，道:“这个价位差不多是最高了，官司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接受这个金额。”
至于肖雨承家长，因为毕秋坚持不和解，目前已经立案，正在等法院的排期。
毕秋看着那一串数字，数了数，差不多五十万，她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想法。
她所在的城早已入冬，外面一到晚都是皑皑白雪。
芊芊的幼儿园已经放假，毕秋索性等过完年再去找工作。
冬至那，毕元打电话找她借钱，周光辰被人打断了腿，需要钱做手术。
毕秋问道:“如果不做手术呢？”
毕元缓缓道:“会残疾。”
毕秋眼睛微微眯起:“姐，我还没告诉你。我已经不在玉江了，我带着芊芊来到北方。刚买了房子，现在身无分文。”
毕元有些错愕，“怎么跑那么远？”
“这边的房价便宜，物价也不高，很适合生活。”
毕元也没多什么:“那行，你一个人带着芊芊，在那么远的地方。自己注意着些，要是那边不好，记得回来。”
“我知道，姐，周光辰那腿，治不了就算了吧。”
“我知道，你别想太多。”
毕秋叹了口气，嘴边却浮起一抹笑。
既然离不了，那就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好了。
毕秋给毕元转了两千块钱，道:“这个钱你收着，别拿出来，如果周光辰要治腿，就让他家里人出钱。”
毕元:“知道了。”
毕秋在舟市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只跟对门的宋婆婆，过几回话。
不知为什么，快过年了，宋婆婆的家人都没有回来。
她每日孤零零的，开着门坐在门口，等经过的邻居跟她几句话。
年三十晚，毕秋和芊芊一起包了饺子。煮出来后，装了满满一碗，给宋婆婆送去。
“宋婆婆，您看到没？这些都是我包的。”芊芊指着碗里奇形怪状的饺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豪的道。
宋婆婆满脸笑容，把她们让进屋，道:“芊芊这么能干，都能帮妈妈包饺子了。”
“嘻嘻，是的，我特别能干。”芊芊的脑袋就要昂到上去了。
宋婆婆把饺子倒出来，又往碗里装了两只汤圆。
一只有孩拳头大，咸口的，里头包着剁碎的豆腐泡，豆芽，肉沫。
宋婆婆是南方人，年轻时调到北方，后半辈子都是在北方生活，却一直吃不惯饺子。
逢年过节做的都是她老家的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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