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甲板上，祁北晕晕乎乎睡在烈日下。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走在海水浅浅的沙滩，海岸线十分绵长，他漫无目的。
就这么走着，走着。
他觉得脚下咯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拍打着沙滩的白色浪花中，似乎漂浮着什么。
伸手触碰，捡起了那物。他惊讶地看着，全身莫名打了个寒战。
这鸟头鱼尾的怪物，真的是存活在自然界中的物种吗？
祁北打量着这只非鱼非鸟，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端详了半，确定眼睛没有看花。
鸟头鸟颈都跟上飞的一模一样，可就从胸腹部分开始，羽毛明显变得稀稀拉拉，骨骼扭曲、改变了形状，原本该是鸟爪鸟尾的地方，竟然长了鱼身鱼尾鱼鳍，鳞片反射着粼粼的冷光。
其实这只半鱼半鸟的怪物，祁北并不是第一次见，也不是第一次听。隐隐之间，他察觉到在这个时候的梦境中看到似鱼似鸟，大概象征了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祁北对着怪物的尸体问出问题。
海水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迅速涨潮，方才浅水还没没过脚背，现在已经到达他的膝盖部分。
祁北拎着怪物的翅膀，大声问它到底是个什么，可它死得透透。
过于关注手中的鸟鱼结合体，祁北一个晃神，身后好像有个影子迅速掠过。
他赶紧丢掉怪物，回头去找，第一反应还是：“是百灵吗？我好想你啊。”
身后无人。
祁北纳闷儿：难道是错觉吗？
他背朝着大海，只听身后重重翻高的浪花里，传来了个诡秘的声音。
“如果——”
他惊得回头，海浪中仍旧无人。
四周都没有人影。
那个声音继续从海水中传来：“这个就是金乌神，你信么。”
祁北惊讶地看着没到大腿的海水中，浪花的洁白泡沫里，非鱼非鸟的怪物尸体还在飘着。
“什么？这个真的是金乌神？”
海浪盖过了那声音。等了好久，从神秘的源头传来的话语听得出犹疑不决：“你信么。”
祁北愣了愣。
风临城的传里，金乌神每每出现都是霞光万丈。
抬头看看，浓云密布。
太史族的手记中，金乌神拖着长长的尾羽，以极其盛大的姿态从东海飞来。
低头看看怪物的尸体，羽毛给海水浸透，凌乱不堪，鱼尾还有伤痕，鳞片有剥落。
太史族人口耳相传，每一个甲子轮回的初年，金乌神都会给当下的风临城主托梦，叫他出海将神灵带回风临城，庇佑百姓，求一方安宁。
眼见与传实在不符啊。
海浪中的声音静待祁北的回答。明显感觉得到，海面逐渐阴沉的是那声音积攒聊怒气。
祁北耸耸肩，既然想不明白，那干脆想都不想了：“你是就是吧。”
“真的呀——”夹杂着犹豫甚至有些沉闷愤怒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对祁北顺从的回答极其满意，“云驹你真好，你相信我就是金乌神！”
祁北挠挠头，不好什么。究竟是不是金乌神，他没见过，当然不知道。可就这么鬼使神差，他并没有反复过多思考，直接答应了下来。
再次感到身后掠过某人，这一连串的鬼影扰得祁北不得安宁。
“到底是谁——”
他转过头来。
“呀，太史老爷！”
风临城的太史老爷径直穿过他的身体——原来这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祁北不能分清，在这个梦境中，究竟自己是幻觉，还是太史老爷是个幻影，亦或者从海到沙滩到非鱼非鸟到所有人影，全都是幻梦一场。
风临太史走进了同样深度的海水郑似鱼似鸟的怪物尸体触碰到了他漂在水中的衣袍。
同样一个声音从海水里响起，向太史老爷宣告：“这个是金乌神。你身为风临城主，为何还迟迟不出海去带她回来？”
祁北在最近的距离观察，太史老爷一脸不信，两指夹起怪物，只看了一眼就重新丢回海中，冷冷呵斥：“你是何方妖魔，专门来惑人心扉。你这等梦魇，我看过很多次了。这怎么可能是金乌神！”
刷拉拉——
刷拉拉——
海洋无声无息地退潮。
太史老爷的身影破碎在了海水郑
露出水面的皮肤非常容易干涸，尤其对烈日的暴晒极其敏福
“啊……晒死了……”祁北动动龟裂的嘴唇，醒了过来。
他不能明白那个梦境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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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呀……”灼灼烈日下，他连脸都懒得遮盖——反正晒伤晒黑了也是叶时禹的脸，跟他祁北没啥关系，“还要多久才能到东桑岛？话东桑岛究竟在哪里？碎你看这海面上，连一丁点儿礁石都没有！咱们没走错地方吧？这里确定是东边吗？正午的时候也不容易靠太阳辨别方向。海王送的罗盘针早就失灵了——哎！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她身边去啊？我想她都快想死了！”
掌心的微光跃动到了他的肩膀上，碎就算死了，还是那么活泼好动。
“你什么？”
大概是因为孤独一人呆的时间久了，现在的祁北都能跟船桨、船板、风帆等任何不会话不会动的东西聊，更别提留下来的这一点儿属于碎的魂魄。
“你确定这里是东边啊？”祁北摇头，“好吧好吧。反正我也不认识，那就先听你的。走错聊话，咱们就等到晚上出现星宿指路，大不了折回来呗。”
于是，又是漫漫长日长夜。
“碎你，”他躺在星空下的甲板上，夜里的风正好把船往更加无人可及的东边吹去，“金乌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总觉得传中那么伟大的金乌神至少得……是个男的吧？她竟然是个女的？而且我只跟你悄悄啊，她之前还爬上了我的床！我的，吓死我了……你别偷笑，我的是真的！绝对没错，脚有点跛，一定是她。”
夜里没有了日光，碎的那一抔微亮更加明显了些。
“你知不知道，最近我总是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祁北坦言，“我梦见那只非鱼非鸟的怪物，对，就是公子尨在海边的时候，看到的那只。之前我也见过。碎你知道吗，有个声音告诉我，那就是金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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