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再有几日就解禁了，何必这么糟蹋自己……”她又不蠢，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或者他从未掩藏过，就是要她心疼罢了。
“你要娶驸马了，我等不得了！”他看似凶，眼眶却通红，好似脆弱到下一秒就会碎掉，“殿下，你怎能如此偏心。”
对齐华看似狠，但下意识的在意骗不了人，唯她认为藏得极好罢了。
对欧阳邝自然不必了，谁都觊觎的驸马之位，轻易便给了去。
而他呢。
明明最早到她身边的是自己……
也许是因为蓄意接近的棋子，不配求一场真心吧。
错误的开始，注定了悲惨的结局。
冉野忽然发狠般搂住她腰肢，唇瓣碾过她颈侧动脉，“殿下……陪陪我吧……”
关雎雎想什么，但是看到他这副模样，又止住了口。
冉野心思细腻，也喜欢多想。
与其她现在解释，不如等救出他妹妹后，让他看到自己并非不在意他，再同他敞开心扉谈一谈。
心中这样想着，她伸出手轻拍他的背，“别多想，本宫从未把你当作外人……日后，你就会明白。”
他眼眸闪过自嘲。
何须日后，他早就看清了。
是他自己弄错了自己的定位，是他蠢透了才会丢了心在她身上。
如今……为了妹妹，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信殿下……”
“可我总是不安的……等我病好了，能去找殿下吗？”
“当然可以。”她松了口气，声音带上纵容笑意，“阿野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这就是给他提前解除禁令的意思了。
冉野压下心底那一点动摇，紧紧抱住她。
离开香叶院，关雎雎接到了征国的来信。
征公死了。
如今征国大乱，几位公子为了爵位大打出手。
刺客趁乱救出了十三公主。
嗯？
这比她想的要快啊……
“先把消息压下去。”她冷漠命令，“尤其是冉野公子那里，不得透一点风声。”
“是。”
属下听令下去。
关雎雎打开桌子上钦监送来的良辰吉日。
她选了最近的日期——三月后。
朝廷休沐前两日就结束了。
明日要去上朝，她必须提前把各位大臣送来的奏折都看完。
又劳累到半夜。
她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
好累。
但是看完奏折，心更累。
让一个王朝起死回生，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灭了封国，威慑了其他四国。
寻来了粮食，解决了王都及周边郡地的过冬问题。
抗击了匈奴入侵，在四国间得到了名望，王室在百姓心中扎根。
但远远不够。
诸侯国的存在，本就是一统最大的阻碍。
还有一些律法上的漏洞，诸如税收的问题，都不是轻易解决的。
她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她需要开疆拓土的将领，需要忠心廉洁的孤臣，需要肃清世家的屠刀……
“叩，叩——”
“殿下，我来送些暖胃的汤。”
女子幽幽睁开眼皮，朝门口望去，声音疲惫沙哑，“进。”
轮椅碾过檀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案前。
齐华膝上搁着青瓷炖盅，侍从早已识趣地退至门外。
齐华将膝盖上的托盘放到桌子上，“听闻殿下劳累至深夜，特意煨脸参乳鸽。”
他近日总是用这种那种的理由找她。
关雎雎拿起汤勺，手腕刺痛让她眉心轻蹙，但是没什么，喝了几口后，就放下。
“味道不错。”
看得出有些敷衍。
手突然被男人牵起，她本能要抽回，却被他用巧劲扣住。药膏的薄荷气息弥漫开来，男子温柔揉动按捏，“昨日便发现殿下手腕不适，朝务虽重，也当惜些身子。”
“嗤——”她仰进太师椅背，闭目任由他侍弄，“搁着不批，难不成交给你？”
“殿下又试探我了。”他轻笑摇头，又执起她另一只手敷药，“殿下若肯信我，自当效劳。”
“……痴心妄想。”她毫不留情驳回。
男子无奈叹息，“我送殿下回房歇息吧。”
“你？”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一脸怀疑。
结果他倒是坦然，伸出双手，“殿下可以坐我腿上。”
“……”
她扑哧一笑。
灯火下，就算戴着面具，都看得出她美得惊人，摄人心魄。
齐华视线落在那双红唇上，喉结上下浮动。
终于笑了。
“齐华——你看上去倒也没那么惹人厌了。”她完，站了起来，不过没坐在他腿上，而是让人进来推他出去。
他神色略迷茫，“殿下？”
关雎雎拿起架子上的厚披风，落在他膝头时还闻到了她的香味，“你早些回去休息，本宫还需待在书房处理一会儿。”
不等他话，门扉已合。
一室孤灯，又不知要燃到几更。
齐华望着窗纸上那道剪影，喉间发苦，那双向来冷清的双眸，此刻染上了忧虑。
都知道关心他一个质子，却忽视自己的千金之躯……
他忽地低笑出声。
多荒唐啊——
他一个被囚王都的质子，竟然在心疼打断他双腿的女人。
夜风掠过，披风上暗绣的火凤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他指尖按住翻飞的衣角，金线在指腹烙下细微的纹路——这九神鸟的图腾，普之下唯她配用。
“回去吧。”
侍从听令推着男人离开。
夜间温度很低，渐渐吹凉了他心里的悸动，恢复了平静。
他不是冉野，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即使心动，也不会沦陷。
因为他从被打断腿后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最优秀的弄权者。
冷漠无情，利用一切，不择手段……谁又知道，她的温柔能分成几分，给了多少人，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齐华心中一遍又一遍这样告诫自己。
回到自己的住处。
婆娑花树上，一只乌鸦站在枝头。
见到屋内亮起。
扑棱着翅膀飞下。
这只乌鸦在树上筑了巢，下人早就对它见怪不怪。
齐华伸出手心，拿下乌鸦吐出的蜡丸，然后放飞它。
捏碎后，里面的纸条露出。
“呵。”
“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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