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光芒落在焦土上，蒸腾起阵阵带着腥甜的雾气。我踉跄着扶住玄都客，他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黑刀上残留的魔纹随着日光照射，渐渐化作齑粉簌簌飘落。蚀骨咒带来的灼痛已经消退，但心口被匕首刺穿的伤口还在渗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钝痛。
“清玄！”熟悉的呼喊声从废墟深处传来。我抬眼望去，只见七师叔浑身浴血地扒开碎石，他道袍上的云纹被血渍浸染，手中还握着半截断裂的玉簪——那是我入门时师父赠我的生辰礼。
“师叔......”我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七师叔冲过来的瞬间，玄都客本能地将我护在身后，黑刀出鞘的龙吟惊飞了远处盘旋的血鸦。
“别......他是自己人。”我按住玄都客的手腕，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在听到这句话后才渐渐放松。七师叔在离我们三步远的地方骤然停住，目光死死盯着玄都客腕间若隐若现的血契符文，喉结滚动着吐出几个字：“他是魔修......”
“不，他是玄都客。”我直视着师叔震惊的目光，将玄都客为封印魔将所做的一切娓娓道来。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数十道剑光划破际——是闻讯赶来的各大门派修士，他们的剑指如林，寒光全部锁定在玄都客身上。
“魔修余孽，竟敢在此苟延残喘！”领头的昆仑派长老祭出诛魔幡，幡面猎猎作响间，无数道金色咒文化作锁链向我们袭来。玄都客周身魔气微不可察地一动，却在看到我担忧的眼神后强行压下戾气，任由锁链缠上脖颈。
“且慢！”我挥剑斩断锁链，玄都令牌在掌心迸发金光，将在场所有饶目光都吸引过来，“幽冥渊之变的真相，远比你们看到的复杂！”我将玄都仙门的阴谋、雷部魔将的重生，以及玄都客的牺牲一一道出，最后举起染血的令牌，“这枚令牌中的残念，便能证明一切！”
现场陷入死寂。正当我以为众人有所动摇时，一道阴鸷的笑声突然响起。大师兄不知何时爬了起来，他的脸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手中握着从魔将身上扯下的半块残鳞：“各位仙友可别被这妮子骗了！玄都客斩杀魔尊时，我亲眼看见他饮下魔血！他根本就是魔修的内应！”
昆仑长老的诛魔幡再次挥动，更多的修士祭出法器。玄都客反手握住我的手腕，低声道：“清玄，你走。我来断后。”
“闭嘴。”我甩开他的手，将流萤灯残片掷向空郑幽绿的光芒中，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的真实影像缓缓浮现——战神被道门修士背叛的瞬间，玄都客的前世舍命挡在战神身前，被诛仙剑贯穿胸膛。画面流转，三百年前玄都仙门的阴谋、师父临终前藏在令牌里的忏悔，以及刚刚我们在魔将识海中的生死之战，如画卷般一一展开。
“够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龙头拐杖分开人群，竟是许久不问世事的机子。他浑浊的瞳孔映着空中的画面，苍老的声音带着震颤，“当年我夜观星象，见贪狼星与破军星同坠幽冥，便知有惊之秘。今日看来......是我等错怪了！”
随着机子的话落，诛魔幡上的咒文开始黯淡。大师兄发出不甘的怒吼，手中残鳞突然爆发出刺目紫光。他的身体在紫光中扭曲膨胀，化作一头巨大的魔狼，利爪直扑人群最密集处。
“心！”玄都客的黑刀率先出鞘，我紧随其后挥出清月剑诀。两道光芒在空中相撞，激起的气浪将魔狼震退数步。但魔狼眼中的疯狂更甚，它深吸一口气，喷出的幽蓝业火瞬间点燃了整片废墟。
混战一触即发。我与玄都客背靠背作战，血契符文在灵力碰撞间若隐若现。每当我力有不逮，他的黑刀总会恰到好处地格开致命攻击；而当他魔气不稳时，我体内的血契之力也会自动流转，助他压制魔性。
“清玄，看上方！”玄都客的怒吼穿透战场喧嚣。我抬头望去，只见魔狼跃至半空，口中凝聚着足以毁灭地的魔弹。千钧一发之际，我将所有灵力注入玄都令牌，他则将毕生魔气灌入黑刀。金光与魔气交织成的光柱冲而起，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魔狼化作漫血雨。
尘埃落定，现场一片狼藉。各大门派的修士们望着我们的眼神不再充满敌意，更多的是震撼与愧疚。玄都客单膝跪地，黑刀深深插入地面支撑身体，额间渗出的汗珠混着血水滴落。我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轻轻避开。
“清玄，血契......快解除吧。”他的声音带着疲惫，“魔将已除，我......不该再连累你。”
我没有回答，而是解下腰间的玄都令牌，将其与他的黑刀并排放置。指尖拂过令牌与刀身，残留的血契符文突然迸发璀璨光芒。光芒中，一道虚影缓缓浮现——是师父的面容。
“清玄，玄都客......”虚影的声音带着释然，“当年我知晓仙门阴谋时，已无力回。这枚令牌，既是枷锁，也是希望。如今真相大白，你们......不必再受世俗眼光束缚。”虚影消散前，一道流光分别没入我们眉心，蚀骨咒的最后一丝余孽，以及血契的强制束缚，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玄都客怔怔地望着我，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迷茫与期待。远处，七师叔走上前来，将断裂的玉簪重新递给我，苍老的声音带着哽咽：“回仙门吧，孩子。玄都客......也算救了苍生，若仙门容不下他，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们浪迹涯！”
夕阳西下，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握紧玄都客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前方的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但至少，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孤身一人。而在我们身后，各大门派的修士们开始清理废墟，远处传来重建家园的喧嚣——新的故事，正在劫后的余烬中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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