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我沈藏拙某一日会这般狠辣，在别人八九岁，还忙着逃课传纸条时，我已经学会拿刀子杀人了。
我冷眼瞧着地上，疼得昏死过去的男人，心慢慢平静下来。
既然这里全是荒坟。
我心念一动，寻了一把铲子，准备刨土。
头顶有一道声音传来：
“你在干嘛呢”？
我头也不回，继续挖土：
“没看见吗？活埋呀”。
乖乖。
我忽然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传遍四肢百骸。
堪堪反应过来，这一道声音，虽然是男子发出的，却绝非郑知南。
我赶紧狡辩，飙出一口奇怪的方言：
“或脉压，给她闷哇药”。
我翻译一下，意思是：
“给他们挖药材止血”。
然后抬头一看。
卧槽，卧槽，卧槽。
还能再巧一点吗？眼前这人是谁，是我和郑知南挖空心思想要巴结的文府管家。
我忽然腿脚有些发软，这他爹也太不是时候了，我该怎么圆这个大的谎，谁能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突然降临一个贵人，在这里祭奠故人。
还极有可能，目睹了我在毁尸灭迹？
但我不能自乱阵脚，干脆一本正经胡袄：
“这两人快死了，我在挖药材，我这是助人为乐，你快去给他们找大夫吧，我在这看着”。
“我是孩子耶，孩子从不撒谎的，你去吧，我等着你”。
这位管家，据曾是禁军。
既然已经脱离了官身，跟着文先生。
我究竟该把事情和盘托出，还是砌词狡辩。
我要活埋的二人，本身就是拐子，死不足惜。
正在我犹豫之际，他凉飕飕开口：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打一开始我就看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我松了一口气。
心，堪堪放回肚子里。
这位管家，既然打一开始就目睹了这场凶案，却没打算阻止。
足以证明，他和卫捕头这群人，不属于同一类人。
甚至，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我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自打我从牢房里，见过叔公，这种强烈直觉伴随着我，像叔公和文先生那一类人，他们是政客，是谋士，是执棋者。
凡事只讲利弊，追求结果。
叔公就很喜欢我这种人，这种心狠手辣，有可利用之处的人。
或许，我可以另辟蹊径，好好认识一下眼前这位管家。
我避重就轻。
我露出一张灿灿烂烂的笑脸。
可笑容里，丝毫没有孩童的真。
“你看见了，你看见什么了”？
“你看见这二人为非作歹，十恶不赦了吗”？
“还是看见多少个家庭妻离子散，痛苦一世”。
“看见那群自诩正义之辈，尸位素餐”？
“你看见又如何？若你真要报官，我就告诉众人，这二人是你杀的，我是个孩子，孩子从不撒谎的，你觉得衙门信谁”？
“你可以假装没看见，没看见有没看见的法，如果你答应我保密的话，我可以支付你一些酬劳，譬如，我家有全江南最出众的酒酿，埋了整整10坛子”。
听完我这番胡袄，管家不怒反笑，笑得有几分寒意。
他居高临下，目光直视着我，似在认真审视打量。
我不闪不避，直视他的眼睛。
这位管家身形很高，很魁梧，两只眼睛犹如鹰眸，发出寒光，有生的震慑力。
他右手长满老茧，应该是常年握枪引弓，磨出来的。
我感觉，他一只手就能捏死我。
我注意到，这位管家脸上的寒意，慢慢消失，嘴角挑起一抹笑。
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里慢慢传出，变成爽朗大笑。
我慢慢松了口气。
自己赌对了。
他点点头：
“不错”。
“一个八九岁的孩，执一把匕首，把两个十恶不赦之徒，逼至穷途末路，重刑拷问。”
“不动声色，毁尸灭迹”。
“被我撞见了，还镇定自如威胁我”。
“丫头，你将来绝非等闲之辈”。
……。
“我今日只是来祭奠故饶，什么都没瞧见”。
“姑娘，你这挖坑的速度不行呀，黑也埋不了一个人，需要我帮忙吗”？
这话题一下子转得太快，我险些没反应过来。
眼睛一眨一眨瞪着他，摸了摸鼻子道：
“挖坟就不用了，你真想帮忙的话，倒是可以帮我另一个忙，很重要的忙”。
他饶有兴致：
“来听听”。
“帮我引荐一个人给文先生，行吗？他是郑御史的孙侄，曾经递过一根毛笔作为信物上门”。
我打起了直球，反正那10坛子酒都是给他酿的。
与其到时候煞费苦心，去香坊堵他，然后旁敲侧击求他帮忙，倒不如趁今他心情不错，对我好感度还行时开口。
胜算更大。
管家原本准备帮我挖坑的铲子，停下来，杵在地上不动了。
“你认识我”？
我笑得有些狗腿：
“一早就想认识您来着，今不是正好撞见了吗”。
“我帮这个忙，也不是不行，你得告诉我，你是郑家什么人”？
这话还真问到我了，恰如，那日叔公问我和郑知南那子，是什么关系时，我尚且大大方方一句盟友关系，可我算郑家什么人呢？
我认认真真思索良久，开口道：“郑知南，我求你帮我引荐给文先生的那个少年，算我童养夫”。
既然我打定主意，要通过这位管家，让郑知南攀上文先生这根高枝，就必须在名份上顺理成章些。
如果我回答：他是我邻居哥哥，是收养我的恩人，感觉这关系生疏得紧。
呸，太生疏了。
童养夫，这名义真是太棒了，我打和他躺一张床，凭什么不能喊他一句童养夫呢。
这童养夫，可是我打就开始“养成”的。
不出所料。
管家笑了，他又笑了，笑得特别狠：
“是我年纪大了吗？跟不上时代吗，感觉你们这群辈们，挺会玩儿”。
我打蛇棍随上：
“那这个忙，您帮不帮呀，我们可会酿酒了，酿的酒绝对是江南第一，若您肯帮这个忙，日后您的酒我们全包了”。
“话，那根毛笔不是文先生故饶吗？那个，文先生接过那根毛笔，可有些什么”？
管家想起零什么，煞有介事点点头，道：
“嗯，了”。
我迫切地问：
“了什么”？
管家学着文先生的模样，摆摆手：
“这谁呀，不认识”。
我脚下一滑，险些栽倒，我以为是“托孤”呢？这是托了个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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