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剁椒鱼汤下肚，俞茵没吐，但腹中火烧火燎的一夜都没缓过来。
用李大夫的话，“夫人能吃总是好的，吃吧，最多安胎药再调理一下，尽量不叫夫人上火。”
是啊，能吃总是好的。
俞茵能吃辣，聂擎总算松了口气。
他气场一缓和，整个聂公馆都跟着多云转晴。
然而没过几，俞茵就上火了。
她嘴角都起了泡，还要一边辣的嘶哈吸口水，一边继续吃，好像上瘾了一样。
聂擎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晚上，他一边给她嘴角燎泡涂药，一边温声哄劝。
“也没必要顿顿都这么吃，好人谁受得了？可以试试别的口味。”
俞茵噘着嘴，等他涂好了药膏，才闷闷道。
“我试了，不掺口辣的都咽不下去，是这个孩子太挑嘴。”又撩开被子问他，“我是不是长肉了？”
聂擎看了眼她纤瘦的身子，最后看了眼她脸色。
“气色好了些。”
就像大夫的，吃总比不吃好。
俞茵笑起来。
聂擎看着她，眼里也有了笑。
*
翌日，军中一个旅长添丁，包了几间大厢房庆贺。
聂擎心情好转，一扫多日来的阴郁，也有心情应酬了，下午带着冯郊去赏光，顺带跟军中将官们借机叙叙上下属的情义。
一上桌，添了儿子的旅长先高心打了一圈儿。
酒过三巡，一桌人都放松起来笑笑。
“大帅，过些日我夫人过生，也想请大帅夫人过府热闹热闹，她托我今日打问，先跟您这儿点个卯。”汪师长喝的半醉，大咧咧起自己夫饶嘱停
自打上次邱师长过寿，大帅和大帅夫人都赏光去吃酒，军中许多人都惦记着这份殊荣。
谁不想跟大帅和大帅夫人套近乎？
实则这个月，不少将官女眷往聂公馆递帖子，但都没有后续。
外面人不知什么情况，想大帅和大帅夫人也不能独独给邱师长特殊对待。
汪师长这才借这次机会，问到聂擎这儿来。
“到日子再，夫人这些日在养身子，不宜出门走到。”
聂擎话接的委婉，但实则已经是拒了。
汪师长愣了愣，还直白白地追问：
“夫人怎么会身子不适？什么病症？要么我给您推荐个大夫...”
冯郊借着上前倒酒，暗地里用手肘拐了他一下。
“夫人月份尚浅，汪师长，恭喜大帅吧。”
一桌人都静了静，又惊讶又意外。
邱师长反应最快，笑哈哈带头端杯，“是这么大的好消息，大帅瞒的好紧，这的确得敬大帅一杯！”
汪师长后知后觉，连忙也笑哈哈端起杯。
“得敬，恭喜大帅！”
聂擎眼里也有了笑意，他难得好劝酒，来者不拒，跟一桌人又打了一圈儿。
他又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先走，心里还惦记着俞茵一个人会不会好好吃饭。
众人将他送到酒楼外，看着车驶离，才又勾肩搭背的折回去接着喝。
不当聂擎的面儿，他们自然敢私底下议论了。
“...少爷还不满周岁，大帅夫人这也太拼了。”
“诶，话不能这么，大帅就可着一个夫人疼，那一个接一个的生才像话，不然显得大帅那啥似的，是不是？”
“哈哈哈，你个老子，真欠踹！”邱师长最先笑骂了句。
汪师长扯了扯他，凑近了些跟他悄声。
“...这生个孩子不得几个月？你大帅那儿，该不该添人了？”
邱师长脸色一肃，“别什么都叨叨，手伸的太长了，忘了大帅夫人多善妒？”
汪师长咂了咂嘴，当然不能忘。
就少爷满月宴那次，大帅夫人可是明里暗里敲打了所有聂军军属和女眷亲戚，那嚣张的，大帅知道了都没什么。
“不管别人怎么着，你我是师长，不能当出头鸟。”邱师长语气沉重告诫他。
汪师长悻悻点头，他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随口一问。
一行人回厢房继续喝，话题从大帅的家事上扯开。
但大帅夫人有喜的消息，也因着这顿酒宴不胫而走，很快宣扬开来。
没过两，俞茵收到来自青城的一封问候书信。
秦世观的三姨太柳月筱，给她寄了一堆东西来。
除却一些补品，是回谢俞茵给她儿子打的黄金长命锁，另有一些极其有地方特色的吃食。
有酸杏干，甜酱菜，咸蛋黄，辣肉干，七七八八一大堆。
看起来不值钱，但俞茵每一样儿都有兴趣尝尝。
程妈哭笑不得，“还得是三姨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换个人都不敢往聂公馆里送。”
俞茵嚼着辣肉条，“她善于在打交道这方面费心思。”
又交代程妈，“收起来，别让大帅瞧见。”
程妈忍着笑点头答应，出去叫了香梅，一起把东西搬走。
聂擎现在看到俞茵顿顿吃辣，眉头就忍不住揪紧，若再看到她嘴上长泡，还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吃，不定要愁成什么样儿。
收拾完，香梅看着时辰，下楼去端安胎药。
月末回来休假的周雨，就像是专程等着她，尾随在她身后，偷偷摸摸塞给她一只盒子。
“裕京寄回来的，许爷让我拿给你，儿热了用得上。”
香梅眸光微动，打开盒子看了看，一眼就认出是洋人用的驱蚊水，夫人也用过。
她一时好笑，左右看了眼没人，朝周雨伸出手。
周雨一愣，“什么？”
“信啊。”香梅眨眨眼，“不是许爷让你给我？他怎么告诉你东西给我的？”
周雨呃了声，脸色讪讪笑了笑：
“那个，没写信，就寄了这个给我，反正肯定是给你的，不然总不可能是许爷给我的吧？”
香梅端详他两眼，不过也没什么。
她想了想，咕哝道，“...有信记得给我，别乱扔。”
周雨，“哦，好。”
香梅转身去了后厨房。
周雨眨巴眨巴眼，在原地沉思片刻，寻思着她这意思，应该是要许爷给她写信吧？
接收到这个重要信息，周雨眼睛一亮，一刻也没耽搁，立刻就赶去军政府大楼，找通信处托人给许岩打电报。
今日军政府大楼分外冷清。
周雨一边儿等着通信兵给打电报，一边儿趴在窗户上，跟值守的两人闲聊。
“怎么这么冷清？”
“听军医院昨竣工，大帅今日带人去视察了。”
周雨了然点头，等他们发完电报，便如释重负地折回了公馆。
他走进庭院，就见两辆洋车徐徐从庭院东侧门驶入。
周雨连忙快走几步迎上去，等车停在主楼前，伸手打开前车的后车门。
“大帅。”
聂擎步下车，带着一行人进了前厅，径直上楼。
他带了一个洋大夫和两个护士回来，替俞茵检查身体。
聂擎从头到尾陪在床边，看洋大夫和助产士做完检查，又听他着蹩脚的国语。
洋大夫，“我现在保证，您的胎儿是活的，但夫饶状况，看起来略显糟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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