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看着王狼吞虎咽吃起来，眯着眼睛笑嘻嘻打量着，王有苦不出，只想赶快吃完这顿没滋没味的午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已。
周还是细嚼慢咽，品着汤，和王聊着，王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周要什么，但是又吊着不，很不痛快。
“这食堂菜味道还和以前一样么？”
“差不多吧，”王想想，又转念道，“好像味道变好了，品种也多起来，”回头望去，窗口已经排起来长队，窗口打菜女服务员不停吆喝着——半份排骨半份青菜，4块2，刷卡的滴滴声此起彼伏。菜勺翻飞，手腕轻抖，菜勺磕在不锈钢餐盘上的金属撞击声是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熟悉！
陆续赶来的员工，脚步匆匆而过，急忙排队，也有三两惬意踱步，开着玩笑，冷不丁爆出肆意的狂笑，不知道些什么笑话，瞥眼发现周总在旁，又都敛去笑容，低头闪过。罗进来后，习惯性朝右边红桌望去，看到王坐在周总对面吃饭，还随意的聊，有点惊奇。
王也捕捉到罗疑惑的眼神，眨巴眼睛，抿着嘴，微笑着。罗不明白意思，两步三回头的，随着人群去窗口排队，还不忘回头张望。
王尬聊着，“好像菜价也便宜了，那会两个半份菜，带荤的，最便夷也要五块朝上”
“公司每年补贴几百万，开销不”
几百万？王心里泛起嘀咕，罗都公司现在持续亏损，哪来这么多钱补贴食堂，疑惑望着周总，又不敢多开口。
周总冷不丁冒一句，“你跟刚才的李有矛盾？”
王心里好笑，不在意，“他跟谁都那样，唯独……嘿嘿”闭口不语。
周正低头喝汤，闻言翻着眼瞅了王一下，又继续喝汤，嚼着酥烂的猪蹄汤，手轻轻抬起来微摆下，躲在一边过道里的李领班迅速跑过来，问需要什么。周总淡淡再来一份汤，要多肉。
很快，李领班亲自端着一份满满的汤罐，轻轻摆放在周面前，谄笑，“今儿汤确实不错，难怪周总胃口好！上好的前蹄肉，q弹筋道，嫩滑酥烂，我亲自挑出来的，您慢用！”
周总当着李的面，轻轻把汤罐移到王的面前，“来，尝尝食堂的猪蹄汤跟以前比起来咋样？”
李领班脸色微变，又惊讶又惶恐，吃惊看着王，心里突然坠坠着，暗忖“这愣头青不会要回来吧”
王看着眼前一碗汤，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喷香的热气腾腾，肉香扑鼻，白澄澄的乳汤，香气四溢。王抬头看着周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满眼期待之色，突然感觉这碗汤的份量和意义。
周递过来的不是一碗普通的汤罐，更像是一纸诏安书，一种承诺，一种试探；自己喝的也不是一口简单的猪蹄汤，而是鞍前马后，择木而栖的投诚，是对过去自己的全盘否定。是坚持己见率意而为呢？还是随波逐流，俗身入世呢！
瓦罐汤的青花瓷巧精致，彩绘精美，上好的瓷器，异于旁人。李领班在旁垂手侍立，不明就里的眼光在王身上逡巡着。外面的一团和气，是看不出此刻王心里的波涛汹涌，仿佛在汤里看到自己的半世载浮，也看到玉梅的苦口婆心，更看到刘芳的楚楚可怜。
王盯着瓦罐汤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内心却好像已经翻滚了很久。“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王念叨着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想起自己束手无策的狼狈，感慨自己“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人最难的不是昂首挺胸一往如前，而是委曲求全俯下身姿，主动放下身段。但是王心里不甘心，又不愿贸然摊牌，打算装傻充愣试探周总的真实意图？
王伸手握住汤勺，挖出半勺汤，轻轻吹着一口气，口抿了一口，“味道确实不一样！”不禁自嘲起来——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郑
李领班自然是听不出诗的来源，徐渭徐文长的漂泊半世，怀才不遇的嗟叹，只能尴尬的笑笑，顺便拍着马屁，“在周总的关怀下，自然变得极好”
周总如释重负，对于李的阿谀笑笑，“我指导不了，最多审计而已，别在背后骂我就斜
李领班点头顺不敢不敢，匆忙离开。周已经吃完，捡了两颗葡萄，剩下的全部推到王跟前，两大串葡萄，颗颗饱满圆润，水珠晶莹剔透，甜香诱人。
“听孙部长要把你抽回消控办？”
王一惊，掩饰着，“回周总，消控办已经撤销，当初我就是因为这个调岗的”
“嗯，听最近闹得很火啊，上面又开始重视起来，有可能安环消防合署办公，你没有想法么？”
王知道孙部长抛来的橄榄枝是基于自己安分守己的筹码，也是选边站队的摊牌，孙是钱会长那边的，周总这样问也是在试探自己口风，
“听民保物业要撤并，和康安物业合并，我还能有啥想法”王不答反问。
周总笑笑，冒出一句，“最近集团纪委案件较多，抽调的抽调，老弱的老弱，急需增加人手”
周总有意停住不语，等着王主动投诚，但是王没有出声，周不以为意，站起来自己吃好先走，让王慢慢吃，又特意强调，猪蹄汤好喝，别浪费了。
王站起身目送周总离开，兀自还在恍惚中，准备坐下。听到罗身后嘘嘘声。回头望去，王坐在身后左侧，靠墙拐角处，朝自己努着嘴，示意坐过去。
王把餐盘瓦罐汤和葡萄都端过去后坐下，罗不客气的直接舀了一勺汤，喝完咂着嘴巴叹道，“特供的就是不一样，味浓肉香，这瓷器也好”指着自己面前黑黢黢的陶瓷瓦罐自嘲着。
不等王话，又急忙追问周总啥呢？王心里盘算着周总的目的，只自己找孙部长路上碰到，然后邀请我食堂吃饭，毕竟背后的深意也只是王自己揣测，但是心细的罗眉头打结，摇着头，“没这么简单，最近周总审计步伐加快，食堂还有那个以前钱氏科技的智能手环都在审计中，但是没人可用，唯一年轻人因为过期药品匿名举报信的事情，被抽掉到上面去了，集团现在纪委那几个人不够看的，每看报纸打牙祭，没一个正形”
王想到汪恩，诧异，“听汪恩……就那个送茶叶的！他自己在纪委实习”
罗挑了大个葡萄抛进嘴里，咀嚼着，“我靠！真甜，这李腿子把好的都留给老总”听到汪恩名字，明显不屑，“实习屁，听纪委，是他自己主动跑去帮忙，打下手，殷勤的很，这子很会来事，一开始我被蒙在鼓里”
王又想起第一次见汪恩情形，汪恩自称跟罗熟悉，再罗这里实习，就问罗原委。
”他真这样？他们一批实习生都在政工人事那搬到，还没正式安排，我那就是去政工提一句，抽个人一起去下面拍工会宣传素材，这子不等主任安排，自告奋勇要跟着我，我无所谓，配一个干活的是谁无所谓。”
又继续分析着周总意图，用勺子敲着猪蹄汤瓦罐，发出清脆的声音，”这碗汤大有深意，所谓吃啥补啥，这是让你当他狗腿子“
样暗赞罗聪敏伶俐，嘴上不，“啥狗腿子那么难听，还猪蹄子呢？那给我葡萄呢？”
“让你诚服，匍匐在脚下啊，”
王笑骂他真能瞎扯，罗也不禁笑出来，不过正容凑头过去低声，“现在集团三派，大股东钱会长那派，下面都是你老熟人——孙部长，周主任他们。还有一派就是周总的审计纪委，虽然不太行，没啥实质权力，不过背后力量不容觑，周总的背后听是沿海那边的山盈集团，也是咱集团的股东”
王第一次听到山盈集团的名字，颇感好奇，追问，罗让他自己上网去搜，王追问另外一派呢？
罗神秘出来，王颇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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