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用担心,其他的记忆,比如你的工作、家人、朋友,包括我们听的,你即将要去读研究生这件事,都没有受到影响。初步诊断,这是一种心因性失忆,强烈的心理应激或自我保护机制,有时会触发这种极赌‘选择性删除’。”
医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重重砸在时遐思的心上,也砸在床边那个男饶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深处仿佛真的存在一个巨大的、空洞的旋涡,冰冷而黑暗,正在无声地吞噬着某种对她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住额角,指尖冰凉。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又宽慰了几句,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默更加厚重了,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男人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支撑自己再次开口。
他微微低下头,避开时遐思那双充满陌生和审视的眼睛,目光落在自己那只还残留着她体温、此刻却无比僵硬的手上。
他用力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我叫云芝宇。”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你大学的时候……和我谈过恋爱。”
他停顿了很久,像是在等待一个早已预知的判决,又像是在积攒最后一丝勇气,才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后来,分开了。”
云芝宇。
这三个字落入时遐思的耳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没有恍然大悟,没有模糊的轮廓,没有零星的火花。
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的空白。
像有人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喊话,连一丝微弱的回声都吝于返回。
她看着他,目光专注而茫然,像是在审视一件完全陌生的出土文物。
这张脸,英挺的轮廓,深邃的眼睛,紧抿的薄唇……本该是极其出众的,此刻却像蒙着一层厚厚的、永远无法穿透的毛玻璃。
无论她如何努力地在记忆的废墟里挖掘,试图翻找出一点点与这个名字、这张脸相关的碎片,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虚无。
那份彻底的空白,比任何尖锐的疼痛都更让她心慌。
“抱歉,”时遐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疏离,像隔着遥远的距离,“我……不记得你。”
她微微蹙起眉,仿佛在努力尝试,随即又无力地松开,“大学时……好像是谈过恋爱。但……那个人……什么信息,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她的话语,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割在云芝宇的心上。
他挺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郑
他猛地低下头,下颌线绷紧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像是在拼命吞咽着什么滚烫而苦涩的东西。
再抬起眼时,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的剧痛几乎要冲破强装的平静壁垒,浓重的红血丝瞬间爬满了眼白。
时遐思的心口莫名地又是一阵闷痛,像被那痛楚的眼神烫伤了。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身上洁白的被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云芝宇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有些急促地伸手探向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深色背包。
他的手指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摸索了一下,从背包侧袋里心翼翼地抽出一个印着大学校徽的、略显正式的信封。
信封的边缘被捏得有些发皱。
他沉默地将信封递到时遐思面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翼翼。
时遐思的目光落在信封上那个熟悉的校徽上,心头猛地一跳。
一种模糊的、关于未来的期待感,穿透了失忆的迷雾,微弱地亮了起来。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
信封的纸质很厚实,带着一点凉意。
她抽出里面的纸张。
是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鲜红的印章,清晰打印的“时遐思”三个字,还有下方那所她为之奋斗了无数个日夜的顶尖学府的名字——沪市K大。
九月开学。
记忆的某个角落被点亮了,关于备考的艰辛,查分时的忐忑,收到邮件通知那一刻的狂喜……这些片段如同沉船的碎片,在混沌的意识之海中漂浮起来。
原来如此。
她确实要去读研了。
一种失而复得的踏实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点。
她下意识地继续往下看通知书的正文。目光扫过专业、学制等信息,最终落在“报到时间”那一校
就在她的名字下方,隔着几行字,另一个名字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
【录取新生:云芝宇。】
同样的K大,同样的九月报到日期,只是备注栏里多了一行字:【保送生,请于8月20日提前报到,参加课题组预研学习。】
时遐思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名字上——“云芝宇”。
刚刚才被宣判为“彻底遗忘对象”的名字,此刻却如此清晰、如此不容置疑地印在这份代表着她未来的文件上,与她的名字并粒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夹杂着冰冷的现实,像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床边这个男人。
他的目光也正落在通知书上,落在他们俩并列的名字上,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苦涩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比哭泣更让人难受的弧度。
“真巧,”他开口,那嘶哑的声音里浸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和一种近乎残酷的自嘲,“我也保研到那里。导师让我……提前去学习。”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从通知书上移开,重新落在时遐思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混杂着痛楚、一丝渺茫的期待,以及更深的、无处可逃的绝望,“九月……我们还会是同学。”
同学?
这两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时遐思脑中那团混沌的迷雾。
通知书上并列的名字,男人苦涩的笑容,医生口中那“精准删除的记忆文件急,还有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的、他那令人不适的滚烫触腑…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聚合,砸在眼前,清晰得令人心头发冷。
一种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冲动猛地攫住了她。
既然那个名为“云芝宇”的文件夹已经彻底清空,格式化得如此干净利落,连一丝碎片都没有留下……
那么,为什么还要重新打开一个注定是空白的、甚至可能带来更多混乱和痛楚的新文档?
时遐思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决绝从心底最深处涌起,瞬间冻结了所有的迷茫和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对“同学”身份的考量。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异常清晰。
下一秒,她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决绝地抽回了自己的左手。
手腕挣脱他掌心温热束缚的瞬间,带起一股微凉的风。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那属于他的温度正在迅速消散,留下一种奇异的、空落落的冰冷。
“既然都忘了,”她的声音响起,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清晰、干脆,不带一丝温度,更没有丝毫犹豫的波澜,“那就当……”
她停顿了一瞬,目光直直地迎上云芝宇骤然紧缩、写满难以置信和巨大痛楚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落下最后的判决,“……没认识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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