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训练完，法夏在房间里收东西，贺羽敲门进来：“明我打算回家一趟。”
“嗯，你去吧。”法夏把阿姨刚洗好的衣服挂起来，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别和他们吵架。”
“不吵。”贺羽洗过澡了，换了干净的睡衣，坐到床边，看着法夏的背影，忍不住上前摸了摸法夏的腰，然后，“我会尽快带你和我爸妈见面。”
法夏转身拍了拍贺羽肩膀：“你别因为这个有压力，我没事。”
“我知道。”贺羽叹气，“但我挺在乎的，你姐姐和妈妈都对我很好，我心有愧疚。”
法夏轻笑一下，弯下腰，单手扶住贺羽的肩，俯身凑上去吻了一下。
这是一个体谅的吻，一个安慰的吻。
贺羽恋恋不舍地回味了下，问：“你明什么打算？”
“我也回家一趟吧。”法夏，“我想去看一眼我爸。”
贺羽顿住。
这么长时间，虽然贺羽已经很清楚法夏家的事，但即便这样，法夏也鲜少在贺羽面前提起他父亲。
贺羽明白，这始终是法夏心里的一块伤疤，没法完全愈合的那种，虽然他平日里知道法夏会定期去看他父亲，但因为怕提起法夏的伤心事，贺羽也是尽量能不问就不问。
“你爸……你去医院？”贺羽心翼翼地问。
“嗯，也快有一个月没去了。”法夏，“下次回来怎么着也是两个月后了，出国之前去看一眼。”
“好。”贺羽温柔地。
翌日，贺羽早早开车从基地走了，法夏醒来的时候，见贺羽已经给他买了早餐放在桌上，法夏莞尔，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微信，然后起床，吃早餐，收拾，准备回家。
法夏到家的时候，法艾秋也在。
法艾秋偷偷告诉法夏：“妈知道你要回来，特地从公司推了会，还非要把我喊回来，还张罗黎姨做了一桌菜，你待会看吧。”
法夏看向沈秋，沈秋正戴个眼镜和林叔商量换一个什么颜色的地毯，自那次带母亲和贺羽见过面之后，母亲对自己似乎是亲近了许多，虽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但明里暗里的关心，法夏能感受到。
他走过去，难得主动：“米色的吧，看着温暖。”
沈秋抬眼，沉思片刻，对林叔：“那就米色吧。”
“好的夫人。”林叔端茶去了，沈秋问法夏，“什么时候去？”
“下周。”
“嗯。”
“妈，我待会，想去看看爸。”法夏完，盯着沈秋的脸色。
以往他也会常去看父亲，沈秋是知道的，但他们从来不会当面提起这件事，一直都是各去看望各的，仿佛是某种默契。
“哦，嗯，让林叔送你去吧。”沈秋没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点点头。
“记得带点你常用的肠胃炎的药，那边不好买，要是战队吃的不好，你联系我，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谢谢妈。”法夏低声了句。
沈秋“嗯”了声，去忙别的了。
今日她似乎心情不错，喊了黎姨和林叔，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饭桌上，林叔还颇为欣慰地：“夏现在真是不得了，都能出国打比赛了，这算是为国争光吧？”
虽然英雄联盟向来都是只赛区，不论国籍，但cG战队没有外援选手，这么也没错，法夏笑笑：“嗯。”
“林叔，他还没为国争光呢，心过去第一轮就被淘汰回家。”法艾秋吐吐舌头。
沈秋凉凉地抬眼：“你嘴很闲吗？”
法艾秋抿嘴一笑，识趣地闭嘴了。
吃完饭，和家人聊了会儿，见时间不早了，法夏准备起身去医院。
出门的时候，沈秋喊住法夏，犹豫了下，似乎颇不自在地：“比赛加油。”
法夏愣了愣，转身微微欠身鞠躬，道：“我会的。”
到了医院的特护病房。
法夏让林叔先回去了，林叔也没坚持陪着，只叮嘱了几句家长里短就开车走了。
1201房间。
医院的最顶楼，最尽头，最安静的房间。
法夏和专门值班的护士打了招呼，开门进去，走到床边。
他的父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病床边插着的营养液，看上去仿佛只是安静地沉睡。
他想起在英国的时候，父亲偶尔飞来看他，和他一起打网球，他打不过父亲，父亲每次都会笑着：“年轻人，要多给自己一点耐心，有时候越想要变强反而越会适得其反，人生和这网球一样，瞄准一个点，不断地练习，直到准确地打到对手接不到的地方，你就赢了，就这么简单。”
回想起往事，法夏眼睛微微湿润，他嗓子哽咽，开口道：“爸……”
自从父亲出事之后，四年以来，他来看过他很多次，但却从未有一次和他开口过话。
可能是觉得自己不配，又或者根本不知道应该什么，他每次都是静静地在父亲床边坐一会儿，然后离开。
今不知怎么的，他很想和他话。
“爸，我重新回去打职业了。”法夏尽量平复自己的语气。
“对不起，时隔四年，我还是这么任性，但我不是冲动才做的决定，我是真的想打出成绩。”
“我找到人生想要瞄准的那个点了。”
“从到大，我终于做了一件我最想做的事，我的队友很好，我现在每都很开心，我们拿了夏季赛冠军，下周我们就要去法国参加世界赛了，我会加油的。”
看着父亲一动不动的身体，法夏继续：“对了，我谈了个男朋友，你认识的，就是以前和我一起打城际赛的那个，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我很好，一切都很顺利，哪里都很好，唯一就是，想你。”
“妈妈也很想你，姐姐也很想你。”
法夏上前握住父亲的手。
“我会把冠军奖杯带回来，如果我真的带回来，到时候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
法夏坐在床边，低着头，着着，眼睛酸涩。
他的父亲已经睡了太久太久。
久到他怕父亲真醒了，也不能一下子认出他。
不知道在父亲的床边坐了多久，色渐渐黑了下来，法夏见时间不早了，晚上回去还有训练赛，他帮父亲轻轻掖了掖被角，走出房间门。
他揉了揉眼睛，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和伤感，想到中午一大家子吃饭，唯独缺了一个父亲，如果他也能在就好了。
走出医院，法夏缓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基地。
“法夏。”他忽然听到远处一个声音喊他。
他下意识地四处望去，在花坛边上看到了贺羽。
他眼见着贺羽走过来，站在距离自己一个身位的地方，向他张开双臂。
法夏的眼眶不禁又酸了。
三两步走过去，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了依靠。
那双手臂抱紧他，是无声却温柔的世界。
半晌，两人一同上车，法夏问贺羽：“你怎么会知道在哪个医院？”
贺羽帮法夏开了车门：“我问了艾秋姐，她告诉我的，我就来了，怕错过你，就在那花坛边上坐着等。”
法夏见贺羽的样子不像是回过基地的，问：“你直接从家开车过来的？”
“嗯，看完父母就直接到医院了。”贺羽发动车子，“饿了吧，先去吃饭。”
“好。”
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到贺羽为什么会过来，为什么要来找他。
这些事，他们之间无需言语，亦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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