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年略略犹豫了一下，杜西川却偷偷瞄了许伯达一眼，可是许伯达神色自如，没有丝毫异常。
略略沉吟之后，张卫年才道：“跟几位大人，倒也没有什么关系，凉州这些年中为林御西夏，一直是外松内紧，表面上凉州对任何人都不设防，但是，县衙实际上安排了大量的人力，在随时监控着城内的一些可疑目标。
虽然这些杀手通过各种伪装进入凉州城，可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在这个季节的凉州城，根本不会有任何普通百姓或者商人来到凉州，所以，任何进入凉州的人，都是不正常的，我们只要跟踪这些不正常的人，再集中力量，逐个击破。
就算是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可是在这个凉州城中，实际根本无处可逃，最终的命运，都是束手就擒！”
毛易本来想问为什么张卫年这次行动如此有针对性，可是柳凉凉看了他一眼，毛易立刻便闭上了嘴。
“其实追查这些刺客毫无意义！”柳凉凉道，“杀手只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一个能犯下凉州贪墨案的大员，怎么可能亲自去调动一批杀手，他必定会派一个全不相关的联络人前去经办此事！”
到这里的时候，柳凉凉忍不住看了许伯达一眼，虽然杜西川和李屠夫怀疑许伯达与杀手组织有关，但是柳凉凉并不这么以为。
许伯达的身份地位放在那儿，牵涉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广，许伯达也不专业，并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去指挥一个案件。
所以，柳凉凉认定，许伯达并不是如其自述的，追着柳凉凉的脚步来到凉州，但也不是为了亲自指挥这些刺客而来到凉州。
许伯达来凉州，另有目的！
她略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如果这件事真的牵涉重大，这个联络人，只怕早就被人干掉了！”
众人一个一个纷纷点头，赞同柳凉凉的观点。
柳凉凉继续道：“如果真的要追查，应该追查的，也该是被刺杀的那批人，他们究竟牵涉到了什么势力，为什么有人急着要杀人灭口，而杀人灭口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祸心？”
众人正要点头，杜西川却道：“柳姐这句话，我并不认同，假如我有一个敌人，而敌饶朋友或者盟友，正好陷入这个贪墨案中，那我便故意假装是那个敌人，派人前去刺杀，一则，我可以让所有人包括那个被抓的人都相信，我的敌人已经背叛了他的盟友，同时，也可以让所有人都误会，认定是我和敌人杀人灭口。”
杜西川得复杂，但大家都听得了他的意思，有人想把许伯达推入火炕之中，所以，故意整了一个虎头蛇尾的刺杀事件，莫名其妙的组织，又莫名其妙的被消灭！
在这句话的时候，杜西川依然在偷偷观察许伯达的表情，可是很遗憾，许伯达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杜西川继续道：“比如，也许有人早就知道许公子要来凉州的计划，于是便通过祈帮发布一个暗杀任务，然后这批杀手尾随着许公子进了凉州，而许公子也就因此被认定为刺客的同谋，也许他因此锒铛入狱，甚至因为拒捕而被杀，那个饶计划岂不是因此成功了？”
那一瞬间，许伯达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而这个表情终于被杜西川捕捉到了。
可是这个表情代表什么呢？是许伯达觉得杜西川是个傻子，所以很是嘲弄，又或者，许伯达觉得自己的计谋得逞的，所以忍不住心中开心？
柳凉凉和众人都微微点头。
柳凉凉道：“从这个角度分析，似乎也不无可能，毕竟许太师在朝中多年，必定有不少敌人，他们想想办法花费巨大的代价，专门来对付许太师，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许伯达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父子在朝中早已经是众矢之的，有人想要诬陷我们，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县衙之中瞬间鸦雀无声，这种朝廷的秘辛，似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被拿出来，众人都害怕听了以后惹上什么祸。
最后是张卫年试探着问道：“许公子，这些，真的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许伯达笑笑：“县尊大人，我现在是您的师爷，虽然在这县衙之内，也权当是随便聊聊，众位大人，也可以了解一些大渊的局势，对各位今后各自施政或有助益！”
张卫年试探着问道：“许太师已经位极人臣，他在朝中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为什么会成为众矢之的？”
许伯达看了一眼众人，缓缓而道：“各位，你们可知，我大渊已经在危险边缘了！”
众人没有回应。
许伯达继续道：“我大渊表面欣欣向荣，内部却早已经矛盾重重，朝局已经是十分危急，祸患已在旦夕之间。
众位可知，为何我中原王朝自古以来都未有三百年不变之朝局，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土地的税收和兼并问题。
我太祖立国之后，规定宗室成员、勋贵、官员和举热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免税，而这实际上导致了后面大规模土地兼并的发生。
而今，据我父亲统治，如果算上一些隐田和隐户，全国已近七层以上的土地都集中一些无需纳税的王公贵族和官员的手中，而这些人实际只占了全国总人口不足一成，也就是，全国三成的土地需要供养九成的人口和整个国家，财政已经十分艰难。
先帝初立时，曾试先一条鞭法改革，后面又改革税制，增加了矿税和税监。
但无论是哪一项改革，都是问题多多，因为一条鞭法始终无法解决某些问题，比如如何制订实物纳税定价标准的问题；各地政府在一条鞭法上的额外摊派问题；在银钱缴纳和熔炼过程中的火耗问题以及百姓为了使用银钱纳税时产生的交易费问题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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