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发展历程不应该是这样的,听起来变畸形了。”
“哥,我不懂这些,我现在可就盘算着卖了这批货,带盘缠回去嘞!这些都是那些大人物要考虑的,我们乡野民,可不得。”
“大人物只会争权夺利,可不管我们这些民的死活。”文砯叹息道。
“咋整?日子还不是得往下过。”王猛抹了把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脸颊,声音里透着认命后的疲惫。
“俺们这些民,就像那地上的蚂蚁,大人物脚底板一碾,连声儿都听不着就没了。争权夺利?争呗!他们争他们的金山银山,俺们只求老爷赏口热乎饭吃,别成死在路边的一条就好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似乎想把这满腹的牢骚和无力感都随着那口白气呼出去,随即又朝忙碌的伙计们吼了一嗓子:“麻利点!磨蹭啥呢?黑前赶不到驿站,大伙儿都得在这野地里喝西北风!”声音在朔风里打着旋儿,带着一种被生活磋磨出来的粗粝。
晚上在广阳的安次城过的夜,次日下午便到上谷居庸城,再往西北就都是青丘地方了。
随着车队缓缓驶出居庸城,西北方的际线逐渐被青丘的奇特地貌取代,依旧是光秃秃的荒凉丘陵。
道路两旁开始出现零星的狐形石雕,雕刻得栩栩如生,眼珠里还嵌着闪烁的宝石,在暮色中泛出幽幽蓝光。
直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队身着锦缎华服的卫兵拦在路中央,为首的是一名狐族少女,眼神锐利如刀,狐尾在身后轻轻摆动,看着倒是有几分威严。
“停下!青丘地界,凡车队需验明通行文书!”她的声音清脆却冰冷,目光扫过车队,最后落在文砯的虎皮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王猛连忙跳下车,赔着笑脸递上通关文牒,哈腰道:“姑娘行个方便,俺们是正经跑商的,车上都是些寻常货物,绝无违禁。”
狐耳少女接过文书,指尖划过纸面,带起一缕微弱的灵光,她冷冷道:“按规矩,入城税加三成,最近不太平,大家长们查得紧。”
旁边的卫兵们手持长戟,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货箱,其中一个还故意用戟尖挑了挑文砯的虎皮,啧啧道:“这皮子倒稀罕,怕不是偷猎的青丘境内妖物吧?”
王猛急得额冒冷汗,想要解释几句。
文砯上前一步,挡在车前,平静地:“这皮子是正经买卖所得,有朔平韩猎户的契约为凭。”
他掏出老韩给的一张泛黄字据,递了过去。狐耳少女瞥了一眼,鼻子里轻哼一声,挥手放行,转身时狐尾甩出一道弧光,丢下一句:“进了城少惹是非。”
车队重新启程,王猛擦着汗:“张口闭口就是钱,俺们辛辛苦苦挣了糊口钱,还要喂这些穿金戴银的祖宗!”
文砯望着渐近的青丘城门——那是一座雕满狐纹的巨大石拱门,门楣上镶嵌着流光溢彩的宝石,在夕阳下灼灼生辉。
城门内传来丝竹乐声与喧闹人潮,夹杂着灵材的奇异香气。
王猛啐了一口唾沫,狠狠抽了牲口一鞭子:“走!赶紧进城找歇脚地儿,这鬼地方,多待会儿就得被掏空腰包!”
“就到这儿吧,我下去自个儿瞧瞧去。”文砯跳下车,向王猛道了声告辞,一个人消失在街道里。
“哥走好。”
青丘的陈设与以往见过的地方都不同,这里不搞机关科技,也没有靶场演武,存在的店铺种类大多都是为女性服务的,满街走的都是花枝招展的绝色美人。
这种本应该是人间堂的美景,文砯看在眼里只觉得不出的诡异,那些美人儿眼波流转间并无真切笑意,全是精心计算过的弧度,甜腻的脂粉香气混着灵材特有的清冽,揉合成令人眩晕的奢靡福
花了一夜时间,总算将整个城粗略浏览了一圈,文砯这才找了家客栈入住。
客栈的门面不大,挂着两盏流光溢彩的琉璃灯笼,映得门前的石板路都染上了层朦胧的彩晕。
文砯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熏香、灵材余韵和淡淡脂粉气的暖风扑面而来,驱散了门外凉意。
堂内布置雅致,地面铺着光滑的木板,赤脚踩上去也不觉得凉。跑堂的二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裁剪合体的绸衫,躬着身子,笑容恰到好处地挂在脸上,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冷淡,引着他往柜台去。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柜台后,一个美貌的中年狐女抬起头,声音温和,眼神却像算盘珠子一样滴溜溜地扫过文砯身上的虎皮和略显风尘的装束。
“住店,要间清净的房。”文砯道。
“好嘞。”狐女翻开花名册,指尖在纸页上划过,“承惠,三两银子一,押金五两。”她报出的数字让文砯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这价格,比广阳、居庸那些城里还要贵上许多。
取出银子递过去后。
“甲字三号房,请随我来。”二接过一串雕着狐首的黄铜钥匙,引着文砯穿过大堂。
大堂里,几个衣着华贵的客人正低声谈笑,多是些狐族美人,或慵懒倚着软枕,或轻摇团扇。她们的装扮极尽精致,发间的珠翠、腕上的玉镯、衣料的暗纹,无不透露出奢华富贵。
楼梯铺着赭黄色地毯,扶手雕着繁复的花纹。二推开门,房间宽敞明亮,陈设讲究,一应家具皆是上好的木材打造,触手温润。
临街的窗棂糊着素绢,能隐约看到外面流光溢彩的街景和行走的人影。
窗边几上,一只青瓷香炉正袅袅吐着安神的淡烟。
“客官可要用些饭食?店有上好的灵谷蒸饭,青丘本地的时鲜炒,还迎…”二殷勤地介绍。
“不必了。”文砯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街对面是一家铺子,隔着窗隐隐传来几个狐族女子的笑语喧哗。
更远处,几栋灯火辉煌的高楼隐约可见,丝竹声渺渺,想必是销金窟了。
二识趣地躬身退下:“客官有事尽管吩咐。”门被轻轻带上。
文砯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清冽的晨风裹挟着下方街道上浓郁的香气和嘈杂人声涌入,瞬间冲淡了室内的暖香。他看着那些步履轻盈、容颜绝世的狐女,看着街边商铺琳琅满目的华服、珠宝、香粉,看着远处高楼上日夜不熄的灯火。
想到王猛一路上啃着窝窝头,看着路边蜷缩成一团的老人,荒野里煮着死尸骨头的衣不蔽体的恶鬼般的难民。
半晌只感叹了句“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古来圣贤不欺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道朱砂涂的门户两侧,一侧是歌舞升平,把酒言欢;另一侧却是饿殍遍野,白骨露野。
曹德做的也许是对的,文砯心中思绪翻涌,有些懊恼自己因失大了,那些在困苦中挣扎的人需要人带领着,去砍开豪强的门户,去搏一搏那一线生机。
毕竟,听在王台亭那边,曹德他们经营的不错,大批活不下去的难民都在往那里聚集了。
端木巧和韩青也兜兜转转回了青丘,在外游历的这段日子,两人将人性的丑恶见了不少,就连端木巧都皱眉感慨起来。
“人们都传妖怪吃人,可是妖怪吃一年,吃不完一个千余饶镇,这些世家豪强朱笔一划,道路两旁就都是饥民易子相食,死者成千上万,冤魂彻夜哀嚎,到底谁才像踏马的妖怪啊?”
妖魔鬼怪起舞的疯癫世界,有人擦得油头粉面,亦步亦趋,乐在其郑
“我们为什么不沿着朔平大路走,要绕道这里‘哧啃哧刊啊,好荒凉。”韩青赶着驴车,抱怨道。
端木巧缩在宽大的狐裘里,只露出一双雪白的狐耳,她瞥了韩青一眼,道:“我在青丘可名声不好,搞过不少破坏,万一被那些狐媚子认出来缠上,那可就遭麻烦了。”
“毕竟是你的家乡,能有什么麻烦?”
“朔平也是你的家乡,你不还是绕路了,怕回家啊?”
“归家心更怯......你还不懂......”
“啧。”端木巧的一对狐耳缩进了狐裘,闷声道,“一样的。”
“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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