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转瞬即逝。
迎宾苑的灯火，已在朦胧的月色下遥遥在望。
马车内，气氛却有些古怪。
完颜若雪坐在秦泽对面，俏脸依旧带着几分清冷与……一丝压抑的怒火。
她本想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番这个胆大包的武朝副使。
竟敢单枪匹马赴兄长的鸿门宴，简直不知死活！
若非自己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她酝酿了一路的措辞，还未开口，便被一阵轻微的鼾声打断了。
“呼……呼噜……”
只见秦泽歪靠在车厢壁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仿佛正做什么美梦。
完颜若雪额角青筋不自觉地跳了跳。
这家伙，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方才在王兄府上，还应对自如，怎么一上车就“原形毕露”了？
她伸出玉手，想推醒他，又觉得有些不妥。
万一真是醉了，自己岂不是在欺负一个醉汉？
堂堂狼族公主，可做不出这等掉份儿的事！
马车在迎宾苑门前缓缓停下。
“公主殿下，秦副使，迎宾苑到了。”
完颜寿恭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完颜若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无名火。
对着一个“醉鬼”，她还能什么？
总不能真把他从车里揪出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吧？
那也太失公主仪态了。
“来人，”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无奈。
“将秦副使扶回房中，好生照看。”
“是，公主殿下！”
几名随行侍卫连忙应声上前，心翼翼地打开车门。
秦泽被半扶半架地弄下了马车，脚步踉跄，嘴里还嘟囔着。
“酒……好酒……嗝……再来一杯……”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酒囊饭袋。
完颜若雪看着他那烂醉如泥的熊样，银牙暗咬，最终只是冷哼一声。
“哼，算你走运！”
她心中暗道，随即转身，带着自己的亲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迎宾苑。
今夜，真是诸事不顺，白跑一趟，还惹了一肚子气！
公主的仪仗渐渐远去，迎宾苑的下人也将“醉醺醺”的秦泽送回了他下榻的清幽院。
房门被轻轻关上，下饶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四周，终于恢复了一片死寂，只余窗外虫鸣与夜风的低语。
床榻之上，方才还鼾声如雷、醉眼迷离的秦泽，倏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清明如镜，深邃似海，闪烁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光芒！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想教训我？
完颜若雪，你还嫩零！
他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屋外的动静。
窗棂纸上，并无半点人影晃动。
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确认周遭再无旁人窥伺，秦泽这才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
他的动作轻盈如狸猫，落地无声，与方才那“醉汉”判若两人。
略微整理了一下因“醉酒”而略显凌乱的衣衫，秦泽推开后窗。
窗外，是一片幽静的后院。
他身形一晃，如一道青烟般闪身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径直朝着后院一处假山方向掠去。
迎宾苑的后院，一处假山嶙峋，月光下投射出斑驳而诡谲的影子。
簇偏僻，平日里罕有人至。
秦泽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假山之后。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一道黑影从假山石缝中悄然滑出，单膝跪地。
“大人！”
声音低沉而恭敬，正是秦泽的心腹，黑虎卫统领冯寒。
冯寒一身夜行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刻意观察，极难发现他的存在。
他身上，带着一股精悍的肃杀之气。
“起来吧。”
秦泽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切可安排妥当？”
冯寒利落起身，沉声回道。
“回禀大人，都已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布包，双手递给秦泽。
“这里面是一套的农夫衣物，还有一些简易的易容道具，足以以假乱真。”
冯寒办事，向来滴水不漏。
他继续道：“迎宾苑每日清晨卯时，都会有一辆固定的菜车送新鲜菜蔬入内，车夫是个老实巴交的武朝老农，属下已经用些银钱打点妥当。”
“大人只需稍作乔装，扮作那送菜老农临时雇佣的帮手。”
“待会儿您便跟随那老农，悄然离开迎宾苑。”
“出了迎宾苑往南走，大人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询问那送菜老农，他都会告知大人。”
“待明日一早，再依样画葫芦，随菜车返回即可。”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查探，也只会以为大人在迎宾苑内宿醉未醒，神不知鬼不觉。”
冯寒的计划，简单直接，却又极为有效。
越是这种看似寻常的掩护，就越不容易引起那些自作聪明之饶怀疑。
秦泽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赞许的微笑。
“很好。”
他轻声道，声音中透露出对冯寒办事能力的认可。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秦泽接着道。
这简单的一句话，既表达了他对冯寒的信任，也暗示了冯寒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
这便是秦泽敢于赴鸿门宴的底气！
有这样一个得力的手下，许多事情都能被他从容地布置和安排。
面对秦泽的赞扬，冯寒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只是沉稳地回答道。
“为大人分忧，乃属下分内之事！”
秦泽满意地点零头，他的目光越过冯寒，望向了夜空深处。
夜空中繁星点点，秦泽的眸光闪烁。
仿佛那深邃的夜空一般，让人难以窥视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心中默念道。
完颜烈、完颜若雪、狼城……
这场戏，比金城那些勾心斗角还要刺激！
秦泽迅速打开布包，借着假山的阴影，开始飞快地更换衣物，进行伪装。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站在原地时。
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皮肤蜡黄、脸上还带着几分风霜之色的菜农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随着夜色渐深，秦泽的身影也消失在黑色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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