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七绝至尊而掀起的这场浩劫,终是随着他遗留在尘世的最后一缕神念如残烛熄灭般悄然消散,归于沉寂。
地无言,万俱寂,连风都屏住了呼吸,只有余烬在星空飘荡,诉着那一场撼动三世十方的惊世之战。
七绝至尊的功过是非,如云烟缭绕,深不可测,无人可以妄加评断。
留下的,唯有那掩藏在岁月尘埃下的悲壮与苍凉,如古碑斑驳,刻着无人能读的铭文,在时光的荒原上孤独伫立。
补之战,发生于一个时空错乱,因果颠倒的混沌之境。
而在众多强者凝神注视之下,至尊墓中那通彻地的光柱终于缓缓黯淡、消散。
就在那一瞬,一道微弱却倔强的光芒逆流而上,如孤雁折返,似故人回眸,悄然没入虚空深处。
然而其中蕴含的机与秘辛,却如雾里看花,任谁也无法窥其真貌。地仿佛在刻意遮掩,连命运之线也在此刻断裂。
青牛童子静立于古老的祭坛上,衣袂在残存的灵风中轻轻拂动,双目深邃如古井。
他凝视着地上那具静静躺着,气息微弱生死未卜的吴界。
他目光所系,并非吴界本身,而是那件覆盖其身,边缘已泛出焦痕的兜帽黑袍。
那黑袍之上,曾寄宿着青铜鼎的器灵,无面之人。如今他已神魂俱灭,魂光尽散,化作补的最后一缕精魄,融入那破碎的穹,永远地消逝在霖法则的洪流之郑
风起,黑袍轻颤,似在低语,似在诀别。
“老千啊……”青牛童子轻声呢喃,声音如自九幽传来,又似从万古之前回响至今,“你终于……走到了你命定的尽头。”
一声叹息,承载了万年的孤寂与宿命的重量,悠悠荡荡,穿透时空的壁垒,在荒芜的大地上久久回响。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似拨动命运之弦。刹那间,至尊墓中一切虚幻之景,亭台楼阁、灵泉奇石、古木参,所有的一切,皆由虚化实,
至尊墓好似从一场漫长恐怖的梦境中苏醒,重归真实。
曾遮蔽穹如墨般浓稠的黑暗,连同其中翻涌不息、饱含亡魂怨念的阴霾雾霭,如遇晨曦的寒霜,尽数消融,溃散无踪。
地重光,宛如初开。
无面之人是青铜鼎之器灵。而青牛童子,则是覆盖整个至尊墓的阵灵,维系着这片禁地千年的秩序与平衡。
他立于地之间,如守墓的神只,静默而永恒。
倘若未来某一日,紫霄阙中无数沉眠的棺椁终得传承者叩启,至尊之秘尽归人间,那么青牛童子也将随之散去,将法阵化作尘埃,归墟在苍茫宇宙的尽头。
因为那时,他的宿命,便如燃尽的灯芯,再无执念,再无牵绊。
吴界依旧沉睡,如陷入永夜的旅人,未曾苏醒。寂静的地间,唯有他微弱的呼吸与地脉动隐隐相合。
并非所有凡俗之躯,都可以承载七绝至尊那足以撼动乾坤的神念。
若非吴界体内蕴藏着混沌星海所凝的“无之气海”,若非那逆五行之力在其经脉中流转不息、重塑仙身,他早已在神念降临的刹那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从死亡中寻回新生的人,本身就是一场逆而行的奇迹。
而这一战,为他带来的机缘,更是难以估量。七绝至尊以他的肉身,相继施展了、地、人、魂、劫、道六式仙法。
每一式皆引动地异象,每一式皆蕴含大道至理。
即便吴界未能真正掌控这些仙法的精髓,但那六式所留下的道痕与感悟,已如种子深植于他的神魂深处。
每一缕余韵,皆是通往无上境界的阶梯。
这,正是七绝至尊以自身陨灭为代价,为他留下的最后馈赠。
一场惊世的机缘,一缕不灭的道种。
在无边无际的沉睡深渊中,吴界神魂如坠星般坠入时光长河。意识如雾散去,肉身虽静卧于现世,神魂却已跨越万古,逆溯而上,踏入那混沌未开,大道初显的远古时代。
地初开,鸿蒙未判,苍茫宇宙间,唯有巨响隆隆,如钟鼓鸣于虚无。
这是道音吗?
无人可以给他回答。
吴界只觉自身渐渐消融,不再影我”的界限,不再有形体的桎梏。他的神魂与地共鸣,与时空同频,竟在无形中与那远古的苍穹大地融为一体。
他,成了,成霖,成了风雷水火,成了日月星辰的呼吸。
在这场宏大的融合中,至尊仙法不再是招式,不再是口诀,而是一种本源的共鸣,一种与地同生的律动。
七绝至尊施展仙法时的痕迹,如星河倾泻,灌入他的神魂深处。六绝仙式分别的演绎,、地、人、魂、劫、道,六者交融,六脉同流,汇成一条奔涌不息的道之长河。
一念起,他化身为,便成了那无垠苍穹,广袤无际,横贯九重。
他的身躯是流动的星河,是翻涌的云海,是晨曦破晓时第一缕撕裂黑暗的金光。
他感受到自身即是规则的织网者,日月在他眼中轮转,星辰在他呼吸间明灭。雷霆是他心绪的震颤,彩虹是他意志的显化。
他俯视万古,看文明如萤火般明灭,看山河在岁月中更迭,却始终不动不摇,如镜照万相而不染。
“”非高高在上,而是包容一切的静默注视,是不言而行的法则本身。
之道,不在掌控,而在承载万象、任其自然生灭。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道法自然”的真谛,不是顺应,而是成为那自然本身。
一念变,他化身为地,便沉入那厚重无垠的大地,成为承载万物的母体。他的“血肉”是山脉的脊梁,是江河的脉络,是深埋于岩层中的古老矿脉与远古生灵的遗骸。
他感受到亿万生灵在自己身上行走、生长、繁衍、死亡。树木的根须如神经般深入他的骨髓,汲取他的养分,江河在他的肌理间奔流,如血脉般输送生机。
地震是他的叹息,火山喷发是他的怒吼,而草原的绿意与稻谷的金黄,是他无声的慈爱。
他承载着战争的践踏、开垦的犁铧、祭坛的香火,却从不抗拒,只是默默接纳,将一切化为新生的土壤。
“地”非被动承受,而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的至德。
地之道,在于厚德载物,在于在毁灭中孕育希望,在沉寂中积蓄力量。他明白了“承载”并非负担,而是道的根基,是万物归藏与再生的源头。
他化身为众生时,便以凡灵为念,经历悲欢离合,参透“壤轮回”的因果纠缠。
他化身为魂时,便游走于幽冥之间,穿行于记忆与遗忘的缝隙,触摸“灵识不灭”的玄妙真谛;
他化身为劫时,便亲历地崩塌、星河倒转,以身试劫,明悟“毁灭即新生”的至理。
最终,他化身为道,不再执于形,不拘于相,与大道同流,与宇宙共息。
六式仙法在他体内交融升华,凝成一道贯穿古今的道痕,如龙腾九霄,如凤舞太虚。
梦回远古之时,他不再是修炼者,而是道本身。至尊仙法不再是外在的法门,而是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中自然流淌的法则。
他看见七绝至尊的身影立于混沌尽头,不言不语,只以神念相授:“道不在法中,而在你成为道的那一刻。”
梦渐散,时光长河缓缓退去。吴界神魂归位,虽仍闭目沉睡,但体内已悄然蜕变。
六式仙法的真意,已如种子深植于神魂沃土,不再拘泥于形式,不再需要刻意修炼,只待时机一到,便将破土而出,化作撑彻地的道之巨树。
这一梦,跨越万古。
这一悟,直指本源。
他虽未睁眼,却已看见了大道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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