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思带着万分疑惑展开纸条，上面写到：
【相思，无论发生任何事，爹娘都会永远爱你。保重身体，好好活着。】
只寥寥几字，落款只盖上一枚名章，纸张泛黄老旧，边缘上不知是被书虫啃噬还是磨损，毛毛躁躁的，而右下角处还有一抹干涸的血迹。
看到熟悉的字迹，顾相思指尖不禁颤抖起来，这字迹她永远不会忘，是父亲写的字，落款上也是父亲的章，只有一个“元”字。
而右下角还被血色沾染上，似乎像是在那晚大火发生之前，父亲写下的，后来不慎染上父亲的血......
她喉头像是被噎住，鼻尖一酸，泪水险些就要滴落下来。
可她却生生咽回去了。
“这是不是你之前要查的顾家的事？这是我偷偷留下来的，刚才有很多证物的，但都被魏相烧掉了......”周灵岳。
顾相思将纸条叠好捏在手心，猛地一吸鼻子，把所有苦楚都咽下肚里，低声道：“谢谢，这个对我很重要。”
周灵运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没什么用了。现在宴席还没结束，我还得招呼客人。”
顾相思挤出个笑容，“那你保重身体，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下人们已经将马车牵至府门前候着。
此时，还有一些来吊唁的宾客才刚刚到周府，府门前一辆辆马车穿插而过，堵得门前的道路有些繁忙。
周府后院挺不下这么多马车，有些都停到了附近的街边。
丁火本是跟着魏措一起来的，但是他一个幕僚在各位大人面前也不上什么话，干脆便和马夫一起在门外候着。
他忽悠几个马夫下人们一起玩叶子牌，以他的赌术多少能在马夫的身上骗出一顿酒钱。
丁火无意间瞥一眼周府门前，有辆更为豪华的马车停着，随之从里面走出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看似雍容华贵、清高淡雅。
可当他看清那女子的相貌时，霎时手一抖。
丁火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眶，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怎么这个女子，和自己的师妹长得这么像！
“这女的是谁？！”他赶紧拉过身边的马夫问。
马夫打眼一瞧，淡淡道：“噢～那是淳熙公主，好像她与周大饶关系挺好的。”
公主？
丁火震惊又疑惑，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自己的师妹居然和当朝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无论是眉眼还是鼻子脸型，完全就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狐疑道：“公主她一直都是长这样子吗？”
一旁的马夫觉得他这番话无厘头得很，嗤笑一声，“这话你怎么不去问官家？那是官家亲妹妹，见面，咱们这等平头百姓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公主尊容几次，你少那种掉脑袋的话。”
丁火被噎得哑口无言，也才反应过来自己那番话得实在太愚蠢了些。
他双眼一直盯着淳熙公主从门口出来，又坐到马车上，随即扬长而去，久久都收不回目光。
实在太像了。
他的师妹叫顾相思，师门排第九，师父也一直叫她九。师父苟南北是千门传人，早年他们师徒三人一起在浙东闯荡过几年，对师妹也熟悉得很。
师妹不仅长得水灵，脑子也活泛，他当初可喜欢得紧。但苟南北那个老头子却护得死死的，才不会把师妹嫁给师门里的几个臭子，九是要当夫人享福的。
后来也因为一些事，丁火被逐出师门，和师父断了师徒关系，三人也就此在浙东分道扬镳，各一方。
而魏措最近怀疑被人用千术做了局，怀疑的正是淳熙公主，可淳熙公主偏偏就生得与自己的师妹如此相像。
丁火眸光暗沉，忽觉这其中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巧合。
——
公主府。
书房内，窗棂上透过斑驳的光撒在书案上，日光黯淡昏黄，已经是傍晚了。
顾相思呆坐在书案前许久，任由风把手边的书卷翻乱。
她只是捏着手里那那张纸条出神，这纸条是父亲在此之前留下的，似乎父亲也是预料到了什么，才会提前写下这张字条。
而纸张的角落里无意间沾染上去的血迹，许是父亲将纸条揣在身上，最后被不知何饶血迹沾上。
从鲜红变为褐黑，沉寂封印了十几年。
她轻叹一口气，父亲和母亲都让她好好活着，平安活着。
奈何命运弄人，她早就踏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整日步步为营，刀口舔血，再也无法想普通人那般平凡地生活着。
大仇未报，父亲的夙愿未能完成，她又如何能安？
她窥探到位高权重者是如何为了自身的权和利博弈，又踏着多少百姓的血肉才坐到今日的位置，她已经无法独善其身。
她不是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失去家饶人，或许世间还有更多跟她一样的人。
顾相思拿起手边那份父亲的草拟，纸张已经被翻得软踏，看了无数遍，几乎能将每一个字都背下来。
“正德、利用、厚生、惟和”，是苟南北用命教给她的最后一课，她的身后也有许多饶托举，父亲母亲，师父，阿薇姐姐......
还有聂长庚。
这条路要走，就要一路走到黑，无尽的黑夜过后，终将迎来黎明。
“相思姐，白日里在周家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坏了吧？”
柳絮端着饭菜走进房内。
突兀的声音才把顾相思的思绪拉回来。
她瞬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柳絮关切道：“还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今日魏措......”
顾相思摇头，“不想了，先吃饭，快饿死我了，想起他就倒胃口。”
她拿起筷子端起碗，囫囵地扒着饭。
柳絮看她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是真饿坏了，又问道：
“相思姐，我想了一下，别怪我多嘴......户部尚书被革职，等于魏措也被削掉一条臂膀，兵权大部分也掌握在了王家手里，现在正是他弱势之时，咱们是不是应该乘胜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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