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然立在医馆门外，眸光骤然转冷，不动声色地将堂内那男子细细打量。
颌下三缕青须修得齐整利落，不疏不密，即便无风静止，也似有温润儒雅的气韵自那发丝间流转，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
一身青灰云锦直裰剪裁合体，料子是上等的云锦，在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袖口与领口处，暗绣着银丝云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唯有转动身形时，才会映出淡淡的银辉，低调又显贵。
腰间系着条沉香色宫绦，垂落的穗子随动作轻晃，绦上坠着枚羊脂玉佩，莹白如凝脂，还有个鎏金香囊，隐隐飘出浅淡的熏香，不浓不烈，恰好衬得他气质更显雅致。
广袖轻拂，便能瞥见他腕间缠着的檀木佛珠，颗颗圆润光滑，泛着经年摩挲的温润柔光，一看便知是日日把玩的物件。
他开口时，声音低沉如古玉相击，又裹着几分温柔，再配上那妥帖的青须、萦绕周身的古墨沉香般的书卷气，让人听着话，便觉如沐春风，浑身都舒坦。
苏嫣然暗自腹诽：这男人简直是妥妥的“妇女杀手”！这气质，这穿戴，一看便知家境殷实、再加上容貌出众，还温润得像块美玉。
她瞥了眼娘亲姜柔微红的脸颊，心头不禁咯噔一下——不会是真动心了吧？
只是，她身为神女，身边的亲人容不得半分风险，所有主动靠近的人，都必须查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姜柔的长相并非那种千娇百媚、惹人怜惜的类型，这男人这般热络，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寻常。
苏嫣然眸色沉沉，不着痕迹地朝医馆另一侧瞥去。
那里立着个不起眼的随从，见她递去眼神，默默点零头，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显然是按她的吩咐，去查这男子的底细了。
“母亲，您还好吗？”她收回目光，迈步走进屋子，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姜柔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听见女儿的声音，眼神瞬间慌乱起来，飞快地看了那男子一眼，连忙从凳上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急促：“娘没事，你别担心，我们……我们回家吧！”
那男子也跟着转过身，脸上满是愧疚，对着苏嫣然拱手道：
“姑娘，是在下的不是。方才路上马车出了些故障，误了行程，情急之下车速快了些，才不心撞到了您母亲的马车，让夫人受了惊。”罢，他朝身后的婢女递了个眼神。
婢女立刻捧着个描金托盘上前，托盘上盖着块淡紫色锦布，掀开后，里面的物件瞬间晃了眼——一对翡翠手镯，颜色是极正的帝王绿，质地通透，水头足得像要滴出水来，一看就绝非凡品；还有支赤金珠钗，钗头镶嵌着颗鸽血红宝石，周围缀着细的珍珠；另有一条美玉项链，玉珠颗颗圆润饱满，颜色是清新的苹果绿，光泽莹润。
这赔礼，着实够豪横！
苏嫣然扫过托盘，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语气带着几分疏离：
“先生这赔礼太过贵重，我们实在受之有愧。不过短短片刻，先生便能找来这般珍稀的首饰，倒是费心了。”
夜子韬也在打量眼前的姑娘。她戴着顶帷帽，纱幔垂落，看不清容颜，可声音却清脆悦耳，话时不疾不徐，语气平和，可不知为何，夜子韬总觉得这姑娘周身透着股莫名的威压，让他不敢轻视。
他轻笑一声，语气诚恳：
“姑娘多虑了。此次进京，本就是为给姑母贺寿，随行带了不少贺礼与物件。既然因我的过失让夫人受了惊扰，这点东西不过是略表歉意，还请姑娘放心收下。”
“不知先生的姑母是哪位？”苏嫣然追问，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夜子韬坦然答道：“姑母是威武将军府周旭阳副统领的夫人。”
周旭阳？苏嫣然太认识了她在宫里时常能见到。
且，他的儿子与二皇子关系极好，两人时常凑在一起，她也还算熟悉。
“原来是威武将军府的亲友，”苏嫣然语气微缓，却依旧坚持，“既然如此，就更不必这般客气了，礼物我们不能收。”
“姑娘认识我姑母？”夜子韬略感意外，挑眉问道。
苏嫣然轻轻摇头，语气自然：“未曾见过，只是听过威武将军的大名，知道是功勋世家。”
夜子韬听了，也不多追问，只是笑了笑，又转向姜柔，愧疚之色更浓：
“既然夫饶家人来了，在下便不打扰了。若是之后还有任何不适，夫人尽可去威武将军府找我，在下夜子韬。”
“不、不用了，真的没什么事。”姜柔连忙摇头，头垂得更低了，连眼皮都不敢抬，生怕与夜子涵对视。
待夜子韬带着婢女离开，医馆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姜柔才像是松了口气，又立刻紧张地拉着苏嫣然的手解释：
“嫣然，娘真的不认识他，你别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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