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牧注意到他一下僵直的身体，神情微动。
他装作不察，一边脱下外层法衣，一边走向水边。
“师尊不洗吗？”
他回头，像是不经意般，看到叶珩脸色后一愣。
“师尊为何这样看弟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弟子脸上有东西吗？”
叶珩移开视线，压下心里的怪异，也褪去法衣外套，先他一步下了水。
谢牧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幽幽，跟着入水，在他旁边坐下。
“师尊。”
叶珩瞥了他一眼。
谢牧心知肚明，这是让自己有屁快放。
可他还是忍不住为这个眼神心头一跳。
他喉结微微一滚。
“师尊，我们到时候真的要回去吗？”
叶珩一顿。
“您跟仙尊不是……这样对他，好吗？”
话出口，谢牧自己先别扭了下。
叶珩看向他，挑了下眉。
“我记得你之前对他意见很大。”
甚至算得上敌对。
虽然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如果因为初见面时席於的那一掌，打得他半个月下不来床，那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也早该冰释前嫌了。
谢牧低头：“您都为了他……在东海上，弟子已经明白了。”
叶珩一噎。
对自己的举动，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疯狂。
他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利弊权衡后再行动，才该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两手往后一展搭在岸边，仰头看了眼上方的明月。
正值十五，月亮圆且亮，像一盏高悬于顶的明镜一样，好像能照透人心。
他目光幽邃，两鬓长发随着下巴抬起的动作，落到修长脖颈后方，露出分明的骨骼线条。
谢牧一下被这副景象摄住视线。
识海中各种似真似幻、似是似非的画面翻涌，影影绰绰地与眼前之景重叠。
但这一种截然不同的冲击感，引诱着他不自主的上前。
水面泛起清波，水波一荡，谢牧骤然回神。
正巧叶珩冷厉未收锋芒的眼神直直朝他射来，让他后背直接生出一层冷汗。
僵硬地止住了动作，他靠回岸边，微微往水里矮了矮身子。
“你刚才想做什么？”
叶珩忽然问。
谢牧眨了下眼，抬头抱歉一笑：“看师尊头发乱了，想替师尊整理下。想起来现在这个情况不太合适……”
叶珩眯了眯眼，没继续追问。
又一次将视线投向远处，盯着月亮又看了半晌，闭上了眼。
身边安静许久，谢牧的心悸才稍微平复下来。
他盯着水面上自己的面容，漆黑的眼睛里透出迷茫。
泡完澡出来，两人在长廊尽头撞见明显等在那的席於。
叶珩一顿。
“你也要洗？怎么不用灵池？”
席於现在识海解封，灵力也回来了，已经能够出入合欢宗洞府了。
席於正跟谢牧对视，听到他的话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想跟你一起。”
谢牧微微垂首：“那弟子先告退了。”
“嗯。”叶珩看着他的背影，睨着席於戏谑。
“你不至于吧？他是我徒弟。”
才不是。
他心思脏着呢。
席於在心底默默反驳，面上却不动如山。
“赫连族这灵池效用不错。”
叶珩点点头：“的确。我还当是个普通温泉呢。”
席於眼神幽深，伸手轻轻一带，把他带入怀里揽住。
偏热的体温，熟悉的灵息，骤然扑入鼻郑
叶珩怔了怔。
席於今的状态……真的有点奇怪。
他拍了拍席於手臂，与他分开，认真打量了他一番。
“这么想与我双修？”
席於一顿，“不……”
话吐出半个字，他忽然噤了声，甚至滚动了下喉结。
对上叶珩的一脸探究，他猛地偏过头，转身又要走。
“你要走？”
席於抬起的半个步子迈不出去了。
叶珩哼笑一声，绕到他身前。
席於抿着唇，眉压得沉沉的，死死盯着面前之人脸上的笑容。
叶珩挑眉。
“看来是不想。”
席於双眉朝中心一拧，神情比方才更加阴郁。
叶珩像是不察，随手理了理衣服。
“来也是，与仙尊双修，于我百利无一害。既能提升修为，又能享受乐趣……”
他话音还未落，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掐住了嘴。
席於抓着他的胳膊，紫眸里泛着淡淡血光，模样瞧去有些发狂。
他嗓音沙哑：“你别勾我……”
叶珩想开口，却被他虎口卡住。
他朝席於使了个眼神，让他放开。
席於却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眼底有许多让他看不懂的风雷涌动。
果然有事。
叶珩眼底闪过一抹厉芒。
席於根本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坦荡，挑逗，挑衅，甚至堪称阳谋的试探。
这些矛盾的东西在这个人身上融成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忍不住又在他眼角落下一吻。
“你让我想想。”完，他才终于松开手。
叶珩抬眼与他对视。
“那我等你。”
席於眼神闪动，双眸的流光恢复如常。
叶珩见他松开了自己胳膊，又等了片刻，不见仙尊有其他举动。
试探性地后退了一步。
“那仙尊早些休息，我也消化一下这段时日的历练收获。”
席於不语。
叶珩又呆了几秒，转身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
才转身，被一只手拉住。
“后悔了？”他笑着扭头，对上席於严肃的面容。
“那你又有何事瞒我？”
叶珩笑容僵在脸上，又很快恢复。
“你指的哪件事？”
席於没话，只是抓着他胳膊的手微微收紧。
叶珩脸上笑意一淡。
“你想与我双修，原来是为这个？”
席於手一紧。
叶珩瞥了一眼，心这力道，就算修士淬过体，恐怕也要留下痕迹了。
他语气淡淡：“在仙尊心里，这种事是可以为了那种目的来做的吗？”
席於喉间一哽，想要话却不知为何不出来。
“是因为合欢宗那次？”
叶珩动了动手臂。
这动作让席於回神，终于松了力道。
叶珩趁机抽回，揉了揉那块肌肉。
“那次让你误会，觉得我谁都可以？还是……”
席於听他越越不对，终于开口。
“我并无……”此意。
话还没完，就见叶珩摇摇头。
“那时候与我而言，你是要我性命的主。若我不大胆一些交付我的记忆，你真会留我到现在吗？”
席於拧眉。
“或许会留着，但绝不会信任我。”叶珩笑着补充。
只是这笑容多了几分疏离与冷漠。
这是他一贯谈事时露出的笑。
既不会让对方感到虚伪、敷衍，也不敢随意轻视他。
但这神情在席於眼中刺眼极了。
“别乱想。”
“仙尊这么通透的人，何必这种回避的话。”
席於剩下的话顿时噎在肚子里，他沉默许久。
“不错。”
叶珩心中一阵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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