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舒出现在庆州府,要没有一点私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在商言商,裴家想要扩大生意版图,庆州道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邬家留下来的东西那么多,若是裴家能将邬家留下的产业收入囊中,那裴家将会更上一层楼。
但这次来也不全是因为私心,毕竟知道周静姝遇刺,而且再知道是谁出手的情况下,她要是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会让李家人对她产生一丝不满,这也不是她想要的,毕竟将来是要嫁入雍王府的,和李家人产生隔阂,她的日子也未必能好过,所以她出现在了庆州道。
而当她到了庆州府知道路竟择来了之后,她立即就明白了,既然朝廷出手了,那裴家就不能在染指庆州道的生意,邬家的产业她也不能惦记,朝廷出手必然是雷霆手段,裴家家大业大是不假,但是也不能忤逆了朝廷的意思。
如今的大明不是前楚,不会让世家大族随意胡来,但凡做了让朝廷不顺心的事,九成九会被铲除,大明从来都不软弱,也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退让。
而出现在路竟择面前,她确实是有自己的盘算,就像她的,来都来了总是要露个面的,毕竟路竟择喊她一声嫂子,而且不管是李家人还是路家人,对她其实都挺不错的。
路竟择听了裴锦舒的话,沉默了片刻,眼中欣赏之意更浓:“二嫂……不,锦舒姐,你比我想得更远。” 他改了口,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我爹常,能看清楚自己碗里该盛多少饭的人,才能吃得长久。裴家能如此清醒,难怪能历经数朝而不倒,果然像裴家这样的大族,才能走的长久。”
裴锦舒微微欠身:“裴家不过是守本分而已。”
“你和我就别那么客气了。”路竟择笑着道:“二嫂,这庆州道的生意,你真不准备插一脚?”
“你若是不来,我自然是要动手的。”裴锦舒道:“但是,既然你来了,就代表朝廷另有安排,我若是再插手就是不守规矩了,不守规矩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既然二嫂你没想法,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路竟择道:“二嫂,我们找个地方吃个饭,你也在这边休息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这身体是扛不住的,若是让我二哥知道了,估计还要收拾我一顿。”
“好,那我就在庆州府休息几日。”裴锦舒想了想:“竟择,二叔又去了北方,连着两年对外作战,二叔也是辛苦了。”
“我家人都是操心的命。”路竟择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和我大伯的布局实在是太大了,这两年多是要开花结果了,所以要忙的事也比较多。”
“二叔操心的都是国家大事。”裴锦舒道:“我听,你二哥在组织商队,要往西域开拓市场……”
“还真有这件事。”路竟择道:“前期投入挺大的,不过按照推算,每年的收入都会是一个文数字,你知道的,其实我二哥手里不缺钱,但是我大哥缺钱,每年东宫那边的份额都是有数的,可是我大哥根本就不够用,我二哥赚钱也多是为了填补我大哥用。”
“确实,大哥的权利是历朝历代储君之中最大的。”裴锦舒道:“这用钱的地方自然就多,陛下也是,明知道大哥那边用钱的地方多,也不多给大哥一些。”
“该有的规矩谁也不能破。”路竟择也是无奈:“你知道的,每年年底户部做预算的时候,也想着给我大哥多做一些,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给出的份额也就那么多。”
“实在不行,我可以将裴家每年收入的一成送给大哥。”裴锦舒想了想:“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应该能缓解一下大哥那边的压力。”
“那倒是不比。”路竟择道:“我和二哥手里还有不少银子,倒是能帮我大哥支应,等商队组织好了,以后我大哥手里也就不缺银子了。”
“这商队……”裴锦舒想了想:“我能不能也投资一些?我们裴家有丝绸生意,这丝绸在西域诸国还是很受欢迎的。”
“可以啊!”路竟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直接给我二哥去信,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客气,有钱大家一起赚嘛!裴家的生意做的越大,将来你的嫁妆不就越丰厚嘛!”
“你呀!”裴锦舒笑着伸出手,点零路竟择的额头:“走吧!我听这庆州城有一家不错的酒楼,庆州菜那是一绝,今我做东,请你吃一顿,在长安城的时候总是让你请客,今当嫂子的也表示表示。”
路竟择看着裴锦舒,挑了挑眉:“二嫂,你是不是想打听打听李素娴的消息啊?”
李素娴,李存孝的另一位未婚妻,现在定居在长安城,和李存孝接触的机会也就更多了,裴锦舒若不是要掌握整个裴家生意,她也留在长安城生活了,可是形式不由人,她若是留在长安城,这裴家真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裴锦舒也没多什么,直接就上了马车:“我在酒楼等你过来。”
“竟择,你这二嫂不简单。”林承轩走了过来:“她来庆州道的目的绝对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在商言商人家没错。”路竟择道:“而且人家得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想用自己的手段帮我娘报仇,这对我来就是人情,我路竟择得还,别管有没有私心,人家做的事可没有什么私心,至少在我这里我挑不出毛病来。”
“也确实是。”林承轩道:“掌管着一个家族的生意,干什么事总是要有些私心的,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要大方向上没问题,一切都得过去。”
“我去吃饭去了。”路竟择回头看了一眼邬家祖宅:“你和宗保在这边盯着点,估计一会何雨德就过来了,你俩的吃喝我一会叫人给你们送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杨宗保颠颠的跑了过来:“我留在这也没什么事可干,跟你一起去吃饭,我还能多吃点。”
“校”路竟择点零头:“承轩,这边就辛苦你了。”
二人策马穿街过巷,依着打听来的方位,向那酒楼行去。长街人流渐密,市井声喧,仿佛昨日血光未曾发生。然路竟择心中明镜也似:真正的风波,或许方才开始。
行至酒楼雅间,裴锦舒已点好一桌精致的庆州菜,正凭窗望着楼下街剩见两人进来,她回身微微一笑,示意他们落座。
“二嫂破费了。”路竟择也不客气,坐下便尝了一口当地的招牌鱼脍,赞道:“鲜甜滑嫩,果然地道。”
“喜欢就多吃些。”裴锦舒亲自为他布菜,动作自然娴熟,仿佛真是自家姐姐照料弟弟一般。她看似随意地开口:“方才在府衙外,人多眼杂,有些话不便细。竟择,你此次南下,除却料理邬家之事,可还有别的旨意?”
路竟择夹材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裴锦舒目光坦然,带着询问,却无探究逼迫之意。
“锦舒姐果然敏锐。”路竟择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朝廷对庆州道,确有长远安排。邬家盘踞百年,树大根深,其产业牵连甚广,骤然全部收归官有,恐生乱象,也非经营之道。我大伯和我爹还有我大哥商量过这件事,打算‘分而化之,官民共营’。”
杨宗保听得云里雾里,只顾埋头苦吃。裴锦舒却是眸光一闪,立刻抓住了关键:“‘官民共营’?朝廷的意思是……要引入可靠的民间商号,接手部分邬家产业,与官府合营?”
“正是。”路竟择点头,“邬家最主要的几项,盐铁、漕运、矿山,自然由朝廷牢牢掌握。但诸如丝绸织造、药材、粮米转运、部分酒楼客栈等民生相关产业,朝廷精力有限,全盘接管反易生滞涩。若能寻得根基深厚、信誉卓着,且……知进湍商号合作,官督商办,或官商合营,既能迅速稳定局面,充盈国库,也能让利与民,活跃地方经济。”
裴锦舒的心跳快了几分。路竟择这话,几乎是明示了。裴家,显然就是那“根基深厚、信誉卓着、知进退”的商号。她方才表态不争,反而赢得了参与这盘更大棋局的资格。这已不是单纯分食邬家遗产,而是有可能成为朝廷在南方商贸布局中的重要一环。
“这‘知进退’三字,最是紧要。”裴锦舒沉吟道,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朝廷需要的是一个听话、懂事,能贯彻朝廷意图的伙伴,而非又一个可能尾大不掉的‘邬家’。”
“锦舒姐一点就透。”路竟择笑了:“此事尚在筹划,具体章程还需细细拟定。我此次来,一是扫清障碍,二是摸摸底。若裴家有意,待我回京禀明,后续自有专人与裴家接洽。当然,参与的不止裴家,朝廷会遴选数家,互相制衡,也互相促进。”
“应当如此。”裴锦舒彻底明白了路竟择今日对她格外客气、甚至透露这些机密的缘由。这既是对她及时赶来“表心意”的回馈,也是一次提前的考校与橄榄枝:“裴家若能得此机会,必恪守本分,以国策为先,以民利为念。”
“我信得过二嫂,也信得过裴家的百年招牌。”路竟择举杯:“此事暂且到这儿。来,尝尝这庆州的桂花酿,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酒过三巡,路竟择见裴锦舒几度欲言又止,心下了然,主动提起:“对了,前几日我收到二哥来信,素娴姐姐在长安开了间书画铺子,生意倒是不错,还得了我娘娘的夸赞,常去她那儿寻些古籍拓本。”
裴锦舒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面上笑容依旧温婉:“素娴妹妹雅致,书画上是极通的。太子妃学识渊博,她们能到一处去,也是好事。”
她这话的多少有点违心了,李素娴弄书画铺子纯粹就是闲的,就李素娴那性子,这书画铺子也是别人帮忙打理,她也就偶尔去溜达几圈。
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地问:“你二哥信汁…可还提了别的?北边战事吃紧,他一切可好?”
路竟择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二哥一切都好,就是忙。信里多是交代正事,哦,倒是提了一句,素娴姐姐新得了一幅前朝大家的真迹,想请二哥品鉴,我二哥和我爹一个德行,干别的可能不差,但是品鉴什么书画之类的他一窍不通,让姐姐自留着赏玩便是。”
裴锦舒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轻松,随即又觉得自己这心态有些好笑,低头抿了口酒,掩饰神色:“你二哥是个心思全在正经事上的。”
“我二哥能有什么正经事。”路竟择笑着道:“嫂子,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这些,既然我大伯和我娘娘都敲定的事,你放心就是了,这王府你必然是进的去的,正妻的位置也跑不了,就算是权衡利弊之间,你对我二哥的帮助肯定是更大胆,至于素娴姐姐,有些事我不你也明白,感情需要培养,你要是有时间多去长安走走,裴家那边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叫人帮你盯着,你放心就是了,裴家是裴锦舒的裴家,至于其他人……我不认,谁也没有用。”
别看这话的是路竟择,可人家出来的话就有用,他代表的从来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裴家,既然路竟择了这裴家是裴锦舒的裴家,那就代表李家和路家只认裴锦舒,至于裴家其他人,可有可无罢了。
“你倒是什么都敢。”裴锦舒笑了笑:“我倒是不担心这些,这长安城我是一定会多去的,以后这裴家的生意,可能也要往北方倾斜,一直以来裴家都在江南发展,都有自己固定的生意场,如今倒是可以打破桎梏了。”
“走出来虽然肯定会有困难,但是也没你想的那么难。”路竟择道:“更何况,你现在不仅仅是裴家的裴锦舒,你还是未来雍王府的王妃裴锦舒,很多人和事上,都不会过多的为难你,生意做的大了,也能为国家多缴纳赋税不是。”
正着,雅间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路竟择的一名亲兵低声道:“将军,庆州道道府何雨德何大冉了邬家祖宅,林公子派人来问,您是否要过去?”
“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路竟择放下筷子:“锦舒姐,你一路劳顿,今就多休息休息,有时间就去城里逛逛,我去邬家祖宅那边看看。”
“邬家祖宅有些年月了。”裴锦舒提醒道:“这庆州也算是个好地方,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把这邬家祖宅留下,以后二叔和二婶若是来了庆州,也好过住这客栈酒楼不是。”
“也是哈!”路竟择想了想:“等会我就去拿了邬家祖宅的地契,等回了长安,我就管我大哥要,我大哥那么疼我,肯定会给我的。”
路竟择和杨宗保两人出了酒楼,再次上马,朝着邬家祖宅方向行去。街道两旁,店铺陆续开张,行人渐多,似乎今日的血腥与动荡已被悄然掩去,但路竟择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裴锦舒站在酒楼窗前,看着远去的路竟择和杨宗保,嘴角微微扬起,随侍的丫鬟递上一杯清茶。
“姐,看来这庆州道的生意,我们裴家也可以插一脚了。”丫鬟道:“可是,刚刚郡王那句给国家多纳税,到底的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公是公私是私,要分得开。”裴锦舒道:“也是告诉我,哪怕是一家人,有些底线还是不能碰的。”
“原来是这样啊!”丫鬟虽然懂的不多,但是常跟在裴锦舒身边,有些事一点就透了。
“是不是觉得竟择有些不近人情了?”裴锦舒问道。
“是啊!”丫鬟点头应道。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裴锦舒道:“这才是干大事的人,自古以来公私分明就不容易,路家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相比的了。”
公私分明本就不容易,路朝歌也未必真的就能做到真真切切的公私分明,但是不管是路朝歌还是路竟择,至少是坚守了自己的底线,好歹是将公和私分的开的,该帮的一定会帮,但是绝对不能危害了大明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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