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卖部里再也听不到那位学生的声音了。
他就这样消失掉了。
柳笙不需要起身移动。
一根触手来到门边的，那里有一个大大的铁架，上面挂着一串串包的零食，像是兔子软糖、包辣条、干脆面还有奶片之类的。
这是特地为学生们准备的消费陷阱，每一包不贵，挂在门边，一进门就看到，一进门就馋，随手撕下一包，再去寻找别的想要的零食，凑在一块儿结账也不会心疼。
一点一滴地，不知不觉地，掏空朋友的口袋。
触手从下往上在铁架上寻找。
但没有花太多时间，因为有一串干脆面明显比旁边那串多了一包。
在这串干脆面前，触手愣了一秒，随后往下，在末端停下，注视着最底下的那一包。
很快，又有客人上门了。
“老板，这个棒棒糖可以吃吗？”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店里响起。
触手明明匍匐在门边，还是看不到女孩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在哪里。
柳笙甚至听到了糖纸剥落的撕拉声。
“我要吃咯！”
来不及了！
然后，撕拉声突然中断，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柳笙知道，女孩也就此消失其郑
触手来到放着棒棒糖的那一排货架，看了半。
但还没看出什么，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车子的声响。
触手探头去看，却只是一片迷雾。
车子发动机的声音明显在那条无形的界线之外。
车子熄火，车门开启声，脚步声。
然后，触手终于看到了，两人出现在卖部门前。
一男一女，中年，体态正常，相貌平凡，穿着雨衣。
外面的世界有下雨？
柳笙收到触手的视角，疑惑地想着。
他们首先不是学生，也不像是老师。
但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宝贝，今生意怎么样？”中年女子笑着一步迈入卖部，扑向柳笙。
但这个笑容，似乎是硬挤出来的，涂得嫣红的嘴唇裂得极大，眼神里满是嫌弃。
只是深处，有时候又会闪过扭曲的痴迷、惋惜的情绪。
似乎在透过柳笙的脸，在寻找着什么。
中年男子则一言不发，着急地越过柳笙掀起珠帘，钻了进去。
由头到尾，他没有看柳笙一眼。
中年女子似乎怕柳笙觉得失落，解释道：“你爸啊，就是着急。”
很快，中年男子就出来了。
“废物。”
他冷笑着，吐出这两个字。
阴冷的眼神扫了她一样，就像是冰冷的刀片在她皮肤上轻轻刮过一般。
柳笙不明白，但知道他肯定是在后堂发现了什么。
然后他就蹬蹬地走出门外，离开了卖部。
上车，消失。
中年女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咋这么一点儿事情，你也做不好？”
“我们花钱、花关系让你开个卖部不是让你当个闲人懒饶。”
“结果你呢，躲在房间里，也不努力一下！你那房间我也没眼看，臭得要命，熏死人了，你自己清理一下吧。”
“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个废物。”
“还不如时候，起码长得可爱又好玩。”
“现在，就是废物。”
一连串的辱骂，唾沫星子都快喷柳笙一脸了。
【不能杀她，静观其变。】
【但好难忍！】
【通关更重要。】
于是，柳笙忍住了。
然后女子看骂了半都没人回应，也觉得没意思。
手一摊，道：“账本呢？”
柳笙知道她的应该就是柜台下的那本册子。
于是掏出来，拿给她。
女子还从雨衣下方拿出一个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很大的册子，舔了舔手指，翻开至某一页。
柳笙探头看去，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出入库的品类和数目。
只扫了一眼，柳笙大概记住了。
然后女子拿着这两个册子，一点点核对起来。
“你也没卖多少呢……”女子拿着册子，开始在卖部里转悠。
柳笙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让触手悄悄出动。
必须在她发现之前！
触手趁着女子正在看后面的货架，来到门边。
然后，它扯下那一串有些显眼的干脆面，撕下最上面的那一包，再把这一串重新挂了回去。
然后又到棒棒糖那排，飞速寻找着，脑中也同时计算着。
是这一盒！
按照库存，多了一个。
触手挑出一个大大圆圆、染成红白螺旋图案的波板糖。
……
“你也真行，一下来什么都没卖不出去，比昨还垃圾。”中年女子看了一圈，口中讥讽着。
“在学校里开卖部，开得那么失败的，你也是独一份儿。”
“看来补货也不用了，反正你也卖不出去。”
“还好你也没那个狗胆，偷吃，果然是垃圾。”
“走了，你继续当垃圾吧。”
……
那两位可能是胖子店主的父母的中年男女终于离开了卖部。
柳笙观察了一会儿，才轻舒一口气。
默默地将触手递来的干脆面和波板糖收到了衣服之下，肚子赘肉之间。
刚好那里软软的，可以藏下许多东西。
她刚刚藏好，就忽然心有感应。
门边的触手瞥见两个面孔紧紧地贴在门边，突兀地，苍白的。
充满血丝的眼睛突出在外，瞧着卖部里头，死死地盯着柳笙。
这两个面孔是怎么出现的，触手也不知道。
他们的姿势是怎么样的扭曲，触手也不敢探头出去看。
只能僵硬着，伪装成一根黑色的电线，动也不敢动。
【他们是诡物，很强，很邪恶。】
【我们现在的身体太弱了，打不过。】
从他们一出场，柳笙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她也只能僵在塑料凳子上，肥肉颤抖着，塑料凳发出微不可闻的呻吟声。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那两张令人恐惧的面孔消失了。
然后是关闭车门的声音，从迷雾之外传来。
车子启动的声音，然后车轮在水泥地上行驶的声音，逐渐远去。
柳笙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她掏出肚皮上的那包干脆面，沉默着看了一会儿。
撕开来，掰下一块儿放入口郑
咸香酥脆，嚼起来嘎嘣脆，叫人欲罢不能。
一包很快就吃完了。
柳笙随手把包装袋团成一团，扔到自己的房间。
反正那里已经有一堆的包装袋了，多一个也不怕。
然后又掏出在肚皮上受到体温微微有些融化的波板糖，撕下外衣，心情复杂地舔舐着这个波板糖。
不由得感慨，吃完咸的再吃甜的，快乐加倍。
甚至想再吃一包干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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