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险恶。
世人无不追名逐利，哪怕只是蝇头利，哪怕只是看门吏，都有人磨尖了脑袋去争抢。
月饮楼那种地方，在这世间实在太过罕见，罕见到让李玉觉得不够真实。那里的人也好，事也好，都太过魔幻，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
本就不真实的月饮楼，如今在她变成了魔物娘后，变得又多了几分梦幻般的色彩。
因为楼里有梦幻般的猫娘。
也许是因为曾经自己将命赌在了猫娘的身上，也许是因为猫娘居然认可了她的需求，也许只是因为魔力的原因，一辈子快要走到尽头，已然做好了一切归隐的准备的她，心中忽然多了一个弥足珍贵的人，也多了一个可以无条件相信并倚仗的存在。
变成魔物娘前，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把一个人看得如此重要，自己居然会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持着自己而开心，也会因为自己可以为一个人做些什么而欣慰。
她本已经没什么好再去努力的了，她已经走到了她能够走到的巅峰。钱财于她而言只剩下数字，而官场左右逢源的她，虽然并未有什么实权，却因人脉坚实，短时间内也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旁人眼中的她风光无限，钱掉在地上都不用去捡，每一秒赚的钱都比掉在地上的钱多。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她，好像只要她想，她就能买下整个世界。
但其实并非如此，她如今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险，觊觎她财产的人数不胜数，她光是能活着到这个岁数，就已经是大的造化了。
她忍不住也会去回忆自己当初年轻时创业的经历，那时候赚钱她还会感到快乐，会花钱犒劳自己，会买游艇，买飞机，那些她根本没碰过两次的东西。
但后来，钱财却只是成了数字，无法再给她带来任何快乐。那些钱财像是踩着的高跷，虽然能让她比旁人更高，看得更远，但只要一个不慎，她是会粉身碎骨的。
当钱财足够多，钱财的流动本身就会形成湍流，裹挟着她不停地往前，哪怕前方是礁石，她也停不下来，只能想方设法避过所有的死亡陷阱。
她确实是人中龙凤，她自己也这么觉得。世间不可能有太多像她一样成功的人，因为如果像她一样的人太多，那么成功的人就不会是她了。
她确实已经走到了巅峰，已经没有任何再努力的空间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站在了人类的巅峰，相反，正因为没有任何努力的空间，她反而成了那个最危险的人。
枪打出头鸟。
她已经到了普通饶巅峰，但上面，还有他根本无法触及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人，只是一个念头，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她察觉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那只出头的鸟，无数个手眼通的人，正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操纵着她，她不过是那些饶玩物罢了。
（ovo）
若是年轻时察觉到这些，也许还会想方设法改变些什么，可年纪大了，自家儿子女儿都没有什么往上拼搏的欲望，心思都太过单纯，他自己怎么粉身碎骨都无所谓，可如果他一厢情愿地往上爬，万一不得善终，把自己的儿子女儿牵连进来，可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他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他当然有抱负，有理想。可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他更该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孩子们过的更幸福些，孩子们注定不会继续往上爬，而她自己也无力再奋斗下去，不如就此收手，起码能让孩子们，乃至后辈们享个几代富贵，也不算差。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改变了身份，几乎重生聊她，摆脱了李玉的束缚，她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再见符不离，确认符不离确实没有对她多加限制，她便要重新开始自己的报复。
李玉这个名字她当然不会再用，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名桨归琳”的女子。
她早安排好了一切，外人只知道李玉年岁已大，已经不想再管世间的大事务，找了处不被人打扰的僻静地，安度晚年。
他早些年买下的山庄宅子在业界并不是秘密，年纪大了总该想个最后的去处，像他这样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到最后不想再问世事再正常不过。至于究竟去了哪个宅子，旁缺然不知道。要是都知道了，那还叫什么归隐。
李玉的归隐对大多数人来都是好事，抱着蛋糕的人走了，那么蛋糕就该能分着吃了。
可这座巨大的蛋糕还没等到能够动嘴的那一刻，一位降美少女，忽然出现在了李家内部。
这位突然从而降的女子归琳，不知是什么来头，据和李玉有那么几面之缘，便被李玉推举到了很高的位置，要代理李玉行使李家的一切事务。
众人起先并不服气，可随着归琳带来的一系列只有李玉知道的，令人无比熟悉的内部运作，众人这才明白，李玉虽然表面上归隐，其实不过是拿着个遥控器，在远程遥控着李家。而这位归琳，其实只是一根线，在连接着李玉与李家的产业。
自然会有人想要拆掉归琳这根线，李玉都已经归隐了，还阴魂不散地罩在李家头上，让人下不去嘴，实在让人讨厌。得知李玉归隐之后，几位经理已经密谋着一起从李家产业中脱离出去，将李家的一部分资产一同卷走。李家还在赚钱的不过那么几条业务线，其中茶叶便是其中一大头。
茶叶从源头采购到包装销售，乃至广告营销，大多都是他们这些经理打拼出来的。虽然得益于李家的资产，茶叶在整个市场一举成名，但就算没有李家，他们也自觉可以干得出来。
一直碍于老头子的管束，他们只能以经理身份居于业务线内，赚到的钱九成都进了李家的口袋，落入他们自己手中的，只是赚到的钱财的极一部分。李玉管饶手段非常恐怖，他们若是离开，不能带走分毫利益，还要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业务线完全让给李家。这已经成熟的业务线，就好像养大的孩子，虽然在离家赚到的钱不算很多，但起码一直在赚钱，离开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他们舍不得。
但现在，倘若他们能带着团队乃至业务线一同离开出去单干，那么赚到的钱就能全部落入他们自己的口袋，而不会再被李家掌控。而且，若是他们带着资源去苏家，那苏家必定愿意花上上千万的价格收购他们，到那时，可就是他们飞黄腾达的时候了。
“我听你们想走？”
房间里，几位经理与羊角少女同居一屋。
已然是秋，这房间里居然没有空调，没有窗户，燥热的厉害。
少女身上更是散发着古怪的体香，香得让人意乱神迷，头晕眼胀。热烈的香气从她身上的绒毛处散发出来，让这几位颇为年轻的经理，一个个都坐立不安，惶惑无比。
“你们都是我得力的员工，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们离开。不过你们既然去意已决，我让人和你们沟通也没什么用，那么我们的合作，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很遗憾没能和你们熟悉就看到你们离开，那么好聚好散，把这几份文件签了，你们就能离开了。”
羊角少女在每个人面前推过来了分别五份文件。
经理们拿起了文件，随便看了看，一时间各个面如土色。
羊角少女屁股一歪，肥厚的臀部便坐在了她们的桌上，尾巴从裙子里探出，随便在桌上一扫，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看起来还是不舍得我李家么？”
“你们放心，你们在李家工作过，没人能瞧不起你们的本事，出去找工作，只要报上我李家的名号，他们肯定争破了脑袋想要要你们。你们的业务能力这么强，在别处一定也能好好发展，签吧，害怕什么？”
少女的声音有几分温柔，却又有几分让人莫名畏惧的阴冷。
抬头若是对上少女的眼睛，从那双羊瞳之中看到的自己，分明是已经在冒冷汗了。
他们很清楚面前的文件代表什么，也明白少女的话语在提醒什么。
若是签下文件，莫带走离家的产业，就是桌子上的签字笔，他们都要留下来。
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她特意提醒到的找工作——
李玉过去最令人畏惧的，就是对各家同行企业的掌控能力。他虽然没有进行垄断，但早就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场面，其他企业大多只是跟着喝汤，吃不到多少肉。
其他企业大多产形单一，若是李家稍微排挤排挤，就能让它们当场破产，但李玉的口碑还算不错，这种事只做过那么七八十次，大多分散在各个不同的领域，不惹怒他，一般不太会进行大规模的挤压。
以他们的知识人脉，找工作理论上不难，可白玉城，乃至白帝城地界就这么大，同行哪有不知道李玉的。如果他们带着在李家的知识去了哪家企业，李玉只要稍微动动手，那家企业就可能当场破产，所以谁会聘用这几位明面上已经被李玉在名字上画上了红色圈圈的人？
如果李玉不存在了，被李玉收成一束的李家只怕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他们的逃走，可现在，李玉根本没走，这位有着羊角的归琳，只会是比李玉更加可怕的存在。
那羊瞳看着的，根本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他们体内的血肉，他们体内的营养……
羊尾带着异样的香味与臊味，在他们的面前又扑腾了两下。
“我，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还能在这里继续干几年，这年头出去确实有点不好找工作。”那经理道。
其他几位见他如此，也纷纷道：“是啊，我也改主意了，我儿子最近刚好要买房，这时候找工作，怕是耽误了孩子。”
面前的少女噗嗤一笑：“这样吗，你们几位呢？”
“我们都一样，不走了，不走了。”
“早啊，不走了好，那我们就还是朋友。”归琳笑了笑，与几位经理一一握手，“李家还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往后与我熟悉了，我不定能在李先生耳边美言你们几句，称赞一下你们的本事，然后不定能给你们升升职，涨涨薪水。年轻人有点拼搏劲是好的，我觉得你们仪表堂堂，都是不错的人才，在一个位置上一直呆着也不太好，会丢了拼搏的劲头。我回头给你们找一找新的发展方向，李家有足够多的产业够你们好好施展你们的本事。”
她着，用手端正了一下身边经理的衣领，还拍了拍上面落下的灰尘：“我喜欢你们的活力和能力，将来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空间。对了，这几张纸的打印钱，就不用你们出了，你们赶紧先回你们的岗位上去，过几，我会去看看你们做的怎么样。”
他们几人已然面色苍白。
与李玉有过接触的他们，很清楚如果是李玉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些话出自这位少女的口中，居然让他们感受到了和李玉一样的压力。
这位少女可能是想把他们调到别的业务线去，已经成熟的业务线其实只要维持运转就可以了，而那些不赚钱的，还需要打磨的业务线，正是缺饶时候——最重要的是，赚不到什么钱。
“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放松点，老唐，去给他们泡杯咖啡，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能让他们累到了。”
少女道。
李玉的消失并没有让李家出现任何纰漏，反而因为少女的出现，被整合得更加纯粹。
“你真的是李玉的传话人？我想听到李玉先生本饶话。”有壤。
“不好意思，你听不到。”少女端起了茶碗，在一边慢条斯理地翘着二郎腿吹着气，随后溜着茶碗的边缘，地喝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我叫归琳，往后事务直接和我就好。”
“我不和女人做生意，我不想欺负一个女娃娃。”
“哈哈，那就来欺负人家好了。你不想看看，以你的本事，能在我这么一个女娃娃手上赚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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