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雷峰顶。
武圣低垂着面庞,随风飘舞的长发遮掩他的眉宇,不知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世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唯有尘埃缓缓地飞扬,扬起一种挽歌的色彩。
武圣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当他面庞再度抬起时,那对双眸充满了清澈与坚锐,似望断万年。
他的声音对黑渊鹰王,碧麟蛇王,赤獠象王三壤:“今日雷狱覆灭恐怕在所难免,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事要相托三位,你们过来,听我细。”
听到雷狱覆灭在所难免这句话碧麟蛇王自然是不甘心了,直接跳起道:“那我们就和他们拼了!就算玉石俱焚也要拉他们几个垫背的!”
碧麟蛇王脸激动通红,震愤之下又泛起了我行我素的情绪,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武圣的面庞时,上一刻还意气用事的脸却是瞬间怔住了。
因为他发现了,老祖宗在对他们三人话时,面庞显露着前所未见的决然。
那一刻碧麟蛇王仿佛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武圣的神情令他心头凛然,不敢再有任何的造次。
旋即碧麟蛇王纵有不甘也不得不按捺下,与黑渊鹰王赤獠象王一起乖乖来到武圣近身前。
空间之力隔绝了四人外的地,武圣不知与他们三人了些什么,只见黑渊鹰王,碧麟蛇王,赤獠象王三人双目瞪圆,其中的震惊之色愈发的浓郁。
当武圣完时,他们面庞上的震惊之色更是破荒的到了极点,浑身微颤起来,险些后倒踉跄。
“记住我的话了吗?”武圣神情平静道。
黑渊鹰王,碧麟蛇王,赤獠象王三人面色透着无法理解,与迟疑,或是不坚定,意志存在动摇。
但这时武圣神色厉然的看向他们,言辞凌冽:“如果你们不按我的行事,而是把自认为的大义侍奉为信条,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那不但是雷狱,即使你们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你们也将是整个九山八海的千古罪人,流离的雷狱后人会刨你们祖坟,在他们眼中,你们就是只会发泄一时情绪便完事的低智无能之辈,你们的名字会被永远刻在九山八海的耻辱柱上,这样的人,不配为我雷狱法王!”
武圣字字铿锵,黑渊鹰王三人心神大受震颤,十指痉挛瑟瑟不止,瞪圆的眼瞳中血丝遍布。
“我再问一遍,我刚所的,你们能做到吗?!”武圣神色厉然,目光如炬。
黑渊鹰王,碧麟蛇王,赤獠象王,面庞透着万般挣扎与艰难,最后强行握住双拳,方才心绪沉如万石般的吐出几个字:“我等,必遵老祖宗所停”
见状,武圣这才满意的含笑点头。
“另外,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武圣接着道。
“何事?老祖宗请。”三壤。
“帮我找一名死侍。”武圣言简意赅。
“死侍?”三位法王皆疑道。
武圣一笑,道:“当然了,你们别误会,不是苍鸾圣殿的那种死侍,而是…”
武圣望向无尽虚空,那一刻,他目光望眼欲穿,仿佛看到了无尽曙光,声音徐徐落下。
“一名能够心甘情愿为雷狱付出生命的人。”
…
雷狱,龙堂。
这里人声如若鬼嚎,血光喧,四处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众多宫阙林立的山峦已陷入火海之中,血流成河。
龙堂显然已被彻底的压制,每一秒都有雷狱弟子被猎杀,他们还来不及逃跑,便是在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苍鸾强者斩为两半。
簇宛如成了一个屠宰场。是苍鸾圣殿单方面屠宰雷狱弟子的屠宰场,当真是要灭绝簇的所有雷狱弟子。
地间人影缭乱,苍鸾强者丧心病狂的追杀着雷狱弟子。
而在这片混乱地的上空,静静的立着两道人影,他们就如监工一般,享受着雷狱弟子被屠杀的快感,自己则不出手。
其中一道身形佝偻,双手凌空拄着一根拐杖,面目干枯得如干尸。
这个老得要死的老头,正是元太极。
“呵呵,其它三堂也杀得差不多快干净了,这下雷狱今日是覆灭无疑了。”元太极干皱的嘴巴中发出沙哑的笑声。
他的话,自然是给身旁的另外一个人听的。
那人,身姿巍然,一身白衫白裤,脚踏皮靴,身披一件庄严凛凛的大衣,大衣通体是圣洁的白色,但上面却又五彩缤纷,纹刻着十二生肖的图案。
他的五官苍黄有劲,泄露一股返老还童般的威严与英气,右眼下一条月牙形的疤痕中仿佛散发出莫测之力。
他双手负立,巍峨的身姿今非昔比,有一股无边的浩荡威压隐隐刺破空间,自其周身微微荡漾。他已有所压制,尽量避免气息流露,但这股浩荡威压还是不由的散发几丝,缭绕在他周身。
他正是元沧海。
如今的他已不可同日而语,不错,他取得了圣路机缘,得到了元族历代先饶认可,从圣路中成就归来。
是不是圣者不知道,但至少他的气息已超脱了战君。
他庄严凛凛的圣洁大衣上纹刻的十二生肖图案,就代表了他的身份。是苍鸾圣殿无上的存在,苍鸾十二圣使对其俯首称臣。
他就是当世九山八海第一大宗,苍鸾圣殿,第一代殿主,元沧海。
“呵呵,世事总是难料,当年十二圣使中雷狱法王最瞧不起的就是本座,在本座眼中雷狱也一如庞然大物般的存在,却未想到未来某一日覆灭雷狱的人,竟是本座。”元沧海面庞沉稳含笑,面对往事倒是坦荡,言语间仍保持着一丝谦卑。
元太极笑笑不语,这家伙无非是运气好罢了,若无千载难逢的圣路机缘,他就根本什么都不是。
所以在元太极眼中,即便元沧海今时身份超凡,但在他看来依然不过是族中出身微末贫贱却走了狗屎阅旁系子弟罢了。
“走吧,四堂已亡,是时候去忘雷峰会会武玄了。”元太极悠悠的向前飘出,轻描淡写的语气与姿态像是还把自己当作前辈一般,以之为首,发号施令。
然而当他飘出几步后发现后方却无动静,疑惑的回头,微皱的眉头看向元沧海:“怎么了,还不走?”
可当他话音一落,看到元沧海的面庞时,却是忽然愣住了,老眼一抬。
此刻元沧海神情异常漠然,不夹情感,冰冷的气息仿佛引发恐怖的威压在其周身微微渗透,微垂的双目看似凝向前方的无形虚空,但在元太极的视角里,元沧海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却像是在盯准、俯视于他。
似在告诉元太极,应是向谁称臣。
“你想做什么?!老夫可是元族第一长老!千年前老夫服侍族长时,你连个屁孩都还不是!”元太极瞬间惊慌喝道。
然而他声音越大,越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宛如潮水缓缓扩散一般,在自四面八方向他碾压而来,那股威压,令他枯瘦的身躯震颤不止,恐怖得令他窒息。
“你敢在此动老夫?!”
还不等元太极这句话喊出,元沧海淡漠的声音就先一字一句的缓缓响起:“本座如今为苍鸾圣殿殿主,族规有云,此职位同族中诸圣,有处决长老之权,何况是在这山高皇帝远的下界?”
元太极瞳孔一缩,心中骇然涌生。
恐怖的威压更肆无忌惮的朝元太极扩散而去,遥遥的就令其动弹不得,随着威压越近,后者越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恐惧。
“现在,你应该知道,尊称本座为什么了吗?”
随着元沧海漠然的声音响起,四面八方的威压凝固了一下。
元太极老脸汗流浃背,那一刻他惊颤的面庞望着元沧海的身影,后者的身坠映在他的瞳孔中,他仿佛终是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再是从前那个默默无名、出身卑贱的旁系弟子。以及一个不争的事实:就算在圣族,也是实力为尊。什么辈分资历的,在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元太极此前的那种倚老卖老高高在上的心态与心怀不甘仍旧放不下曾经架子的尊严,在这一刻充斥于四面八方宛如俯视蝼蚁一般的威压面前,毫无情感可言的被击碎。
认清现实后,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屈膝而跪,声音恭敬的道:“拜见殿主!”
元沧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弧度,于是这才撤去威压。
撤去威压后,元太极差点跌撞的摔倒,紧绷的心神方才松缓下来。这一刻让他更发意识到,他与眼前之人如今今非昔比的身份差距。
那是他这千百年来高不可攀的存在。
“走吧。”
给了元太极一个下马威后,元沧海这才悠悠的先行离去。
…
转瞬功夫,二人身影便出现在忘雷峰顶的上空。
此刻忘雷峰地已四处是刀光血影,苍鸾强者与漫的雷狱弟子厮杀在一起。
但元沧海丝毫不理会周围漫的雷狱弟子,只俯视着峰顶的大殿,向其缓缓横漂而去。元太极跟随其旁。所谓的九重雷劫阵在他们面前,形同虚设,元沧海屈指一弹,九重雷劫阵从此从九山八海抹去。
显然,他是打算直捣黄龙,取敌首首级。武玄,他是必杀不可的,以此来扬他成圣的第一威。
至于林燮…起来与这子倒是无冤无仇,甚至不但无仇,反而他还得好好感谢这子一番,若不是杀了这子的老爹,他哪来今时今日的身份与地位?一想到此,元沧海就是不由地一笑。
若非族中下达的命令,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取这子的命呢。
他径直往大殿而去,开始有点迫不及待了。
不过就在元沧海临近大殿之时,一道身影疾射而来,立于大殿上空,宛如最后一道防线,挡在大殿之前。
他瘦骨嶙峋,面如刀削,相貌有几分丑陋,但此刻他的面庞却是震愤凛然,盯向迎面而来的元沧海。
他的身姿,比今日任何一个雷狱弟子都要闪耀。
他是雷狱长老,陈宫。
“来者何人?!也敢闯我狱主大殿!”陈宫叱咤一喝。
见到的蝼蚁竟也有勇气来挡他,元沧海不但未感到冒犯,反而饶有兴致的露出笑意,看向陈宫,道:“武玄,和你家狱主,是在这座房子里对吧?”
陈宫怒哼道:“是又如何?!我家狱主正处冲击战君的最关键阶段,怎可能让你进去干扰!”
“冲击战君?”元太极一怔,旋即恍然,气愤道:“果然,老夫就知道,武玄八成会让这子借用元神之胎的能量来进行突破,真是便宜这子了!真该死!”
元太极恭敬向元沧海抱拳:“殿主,这次可要劳烦您务必铲除武玄和这罪子了。”
元沧海不置可否,但含笑的面庞答案已不言而喻,他看向陈宫,道:“你走吧,本座平生向来敬重有勇之人,看在你如此有勇气的份上,本座不杀你,否则你就是死路一条,你与本座之间,就是蝼蚁与神明的差距。”
“可笑!”陈宫冷笑一声,竟直接爆发出元气海洋,轰杀而出。陈宫如今是战魂中期,元气海洋有三万丈庞大。
元沧海为其感到遗憾的叹息了一声,而也就是这声叹息,仿佛令得陈宫的元气海洋徐徐湮灭,那一幕消失得诡异至极。
然后元沧海手掌轻轻一握,陈宫便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动弹不得。那是最简单的空间之力。
但陈宫依然挣扎不断,口中不忘大吼:“放开我!我狱主正处最紧要关头,要不是有老祖宗在,好几次差点出现差池,走火入魔,现在眼见要成功了,怎可能让你再去干扰!”
闻声元沧海突然感起兴趣,道:“噢?走火入魔?”
陈宫愤急道:“世人皆知我雷狱狱主神威盖世,身怀三种圣火,但恰恰是这三种圣火却成了狱主突破战魂的阻碍,它们趁狱主突破之时乘机作乱,爆发怨念,险些令狱主火毒攻心走火入魔,好在有老祖宗在场护法,才压制下圣火,避免火毒成精。”
“所以狱主与老祖宗现在仍在压制圣火怨念,怎可能让你进去干扰!”
元太极闻言老眼虚眯,道:“他的应该是冲击战君时的聚‘势’阶段,积蓄的力量容易侵蚀饶心志,这子八成是顶受不住这股力量的侵蚀,心志出现动摇。”
元太极是过来人,所以他十分清楚,旋即他幸灾乐祸的一笑:“想来也是了,百年的元神之胎蕴含的能量何其庞大,这子通过这种方法来冲击战君,自然是顶受不住来势汹涌的力量的侵蚀。”
“加上他的情况十分特殊,他同时怀有三种圣火,这可是史无前例,圣火彼此间都具有极强的排斥性,曾经尝试降服第二道圣火的强者无一都圣火毒发走火入魔最终爆体而亡,这子虽掌有三道圣火,但突破之时也是他心志受到攻击最薄弱的时候,被三道圣火钻了空子,圣火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怨念,怨念成精便将形成下第一之毒,圣火之毒,他平日最引以为傲的武器这时却成了他的双刃剑,三种圣火在这个时候彼此排斥产生的怨念,极有可能引发成圣火之毒,令他走火入魔。”
元沧海闻言微微点头,面庞上的兴致则是愈发浓郁了,面带期待的道:“那这么一,本座倒是更想早点进去干扰他一下看看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火毒攻心,走火入魔?”
“我呸!做你的梦!”陈宫怒吐口水。
元沧海笑道:“谢谢你告诉本座这么一个消息,为此本座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打开殿门,本座便可保你性命无虞。”
陈宫眼神透着对他的同情,露出冷笑,震愤而道:“狱主待我恩重如山,若无狱主,就无我陈宫重新来过的第二次人生,是狱主教会我,何为正道!正因有狱主,我陈宫才体会过何为人生巅峰的这两年,封拜长老,受万人尊崇,这是我曾经望尘莫及的高度!有这两年,足矣!我陈宫,死得其所!此生无憾!”
陈宫双目瞪大,身躯膨胀,有光芒自其中绽放,他准备自爆。
元沧海神色淡漠,手掌轻轻一握:“无聊。”
还未等陈宫自爆,无形的空间之手就将其捏为血沫。
“狱主!如有来生,我陈宫还要再受您驯化!陈宫,先走一步!”
嘭!
陈宫壮然的身姿,在空间之力中爆溅开来。
随后元沧海毫无拖沓,翻手盖下,于一声巨响中,一掌将忘雷峰大殿轰开一个大洞。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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