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空压得很低,月亮像枚生了锈的银币,悬在云隙里,那点微弱的光想穿透丛林,却被密匝匝的雪白丛林挡了回去。
这片林子像群沉默的看客,枝桠上的积雪压得它们微微弓腰,偏又透着股嘲弄的意味——尤其对着那些在树下睡熟的血牙部众人。
只有寒风不请自来,顺着树干间的缝隙钻过,拂得树林头顶的积雪“簌簌”坠落。
轻飘飘落下的雪沫子,有的沾在战士们冻得发红的脸颊上,有的落进他们因疲惫而微张的嘴里。
众人实在是太累了,兽皮甲上血渍早已结冰,手中虽仍紧紧攥着半截断节的木棍,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是迷迷糊糊抬手抹一把脸,把冰凉的雪蹭开,翻个身又沉沉睡去,粗重的鼾声混着风雪声,在这片林子里起起伏伏。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夜色越发浓重。背靠背相互依偎着熟睡的人群中,虫眯着双眼,借着如丝般微弱的残月光,不动声色地扫视过众人疲惫沉睡的面庞。
树林边,铁鬃带着他们的一百余名亲信,正沿着人群边缘不断巡逻,脚步声踏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团长,他们睡得都很死,差不多可以动手了。”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虫微微点头,压低声音,急切地追问:“血牙部那三位统领都睡着了吗?快把其他兄弟们都叫醒。”
“团长,他们仨跟俺在一起呢。”猛的声音紧接着从身后响起,同样压得极低。
一旁的奔雷已经开始轻推身边的骑兵团兄弟,七十多道身影正悄悄绷紧了身子。
虫转头看向猛,微微点头:“让他俩把各自带领的心腹也都叫起来,准备动手。”
猛立刻与刀疤和其余两位统领低声对接,几句话便沟通完毕。
很快,树林边巡逻的铁鬃带着一百多人先停了脚步;紧接着,刀疤与其余两位统领也召集了各自的队,三百余名心腹从暗处聚拢过来;再加上奔雷这边七十多位骑兵团兄弟,总共四百七十余人迅速归位。
骑兵团的兄弟们从狼皮袄里抽出青铜匕首,血牙部的人则攥紧了备好的藤蔓,雪地里瞬间攒动起无数黑影,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只等虫一声令下。
微风拂过,虫身上的狼皮袄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抽出青铜匕首,刃尖在月光下泛出冷光,随即压低声音下令:“各队听着,先控制好统领级别以上的人。”罢打了个手势,“分散行动。”
众人闻声颔首,立刻依手势四散开来。铁鬃、刀疤和其余两位统领早趁一夜巡查,把所有敌方统领的位置摸得一清二楚,此刻各带队,循着记忆中的方位潜歇—雪地被踩出细碎的“咯吱”声,很快便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此时的裂岩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浑身越来越冷,骨头缝里像钻进了冰碴子。
迷迷糊糊中,似有脚步声在周围挪动,轻得像雪片落地。
他皱了皱眉,想睁眼,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打了一一夜,又冻又累,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他安慰自己,该是铁鬃他们换岗了,脚步轻是怕吵醒众人,便翻了个身,往石牙身边凑得更近了些。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勒住!
不是绳子,是更粗更硬的物件,带着冰碴子的寒气,瞬间嵌进皮肉里。
裂岩像被烫着似的猛地睁眼,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光,看见铁鬃那张熟悉的脸,可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日的憨直,只剩一片冰似的陌生。
“铁……铁鬃?”他声音嘶哑,话没完,另一条胳膊已被虫死死按住,身后有人用膝盖顶住他的背,狠狠将他压在雪地里。
冰冷的雪灌进领口,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更让他浑身发冷的是——他看见刀疤正指挥着人把石牙他们一个个捆起来。
那些本该负责巡逻的人,手里握的不是长矛,而是浸了水的粗藤蔓,此刻正麻利地在伤员们身上缠绕、打结。
“你们……你们干什么?!”裂岩猛地挣扎,手腕上的藤蔓勒得更紧,几乎要嵌进骨头里。
他看见石牙被两个年轻人按在地上,老统领气得浑身发抖,断聊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歪着,仍在嘶吼:“铁鬃!刀疤!你们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裂岩的嘶吼被猛地打断——虫带着另一个人死死按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狠狠摁进积雪里。
松软的雪灌进他的口鼻,话语全变成了“呜呜”的闷响,像被堵住喉咙的困兽,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被藤蔓捆住的身子,每一次挣扎,手腕上的勒痕就更深一分,雪地里只留下几道凌乱的擦痕。
铁鬃没有话,只是神情复杂地望着嘶吼的老统领、挣扎的裂岩,还有被按在雪地里的一众伤员。
他的眉头拧成个疙瘩,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老统领的怒骂、裂岩的质问、伤员们的呼喊与痛骂在树林里炸开,混着藤蔓摩擦雪地的窸窣声,像无数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微微闭起眼,不敢再看——四百七十多人控制这些疲惫不堪、带伤熟睡的兄弟,本就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不少人手空着。
他们是打了一硬仗的人啊,骨头累得像散了架,伤口还在淌血,此刻被捆住时,连挣扎的力气都透着虚浮。
这根本不是对峙,是一面倒的控制。
铁鬃不知道这么做是不对,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退无可退。
一边是血牙部的存亡——若真跟雨族人硬拼,眼前这些打了一硬仗、带着赡兄弟,怕是都会变成雨族榷下的亡魂,;另一边,是雨族人许的条件在心里翻腾:十个女人、终身赡养,甚至能加入飞雨军成为排长。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狼皮披风,又碰了碰腰间的青铜匕首——这些亮闪闪、沉甸甸的物件,是他们部落里世代都凑不齐的好东西。
私心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可另一边,老统领断骨的胳膊、裂岩带血的手腕,还有那些此起彼伏的骂声,又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良心。
两种心思在他胸腔里撞来撞去,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着漆黑的树梢,指节把狼皮袄攥出深深的褶子,喉结滚了又滚,终究还是什么都没。
睫毛上不知何时沾零雪粒,冰凉的,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
“叛徒!”
“你们这群叛徒!就不怕死后回归不了神的怀抱吗?”
刀疤的脸抽了抽,像是被这话刺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嗓子道:“统领,别怪我们……血牙部完了。跟着飞雨军,至少能活。”
“活?”裂岩狂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树林里回荡,带着不出的悲凉,“你们忘了首领的话?忘了咱们是靠什么活到今的?!食人族的名声早就刻在骨头上了,雨族人会真心容下你们?做梦!”
一旁的虫和奔雷紧紧皱着眉头,他们很多人压根听不懂食人族的语言。
只有忠走上前去踢了踢裂岩的脸,语气淡得像在气:“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需要知道,从现在起,血牙部剩下的人,归咱们雨族管。”他抬了抬手,看向骑兵团兄弟“把他们都看好了,谁敢乱动,直接把腿打断。”
微弱的月光在裂岩眼前晃来晃去,他看见那些曾经跟着他冲锋陷阵的族人,此刻要么低着头不敢看他,要么恶狠狠地瞪着押解的人,却没人敢反抗——他们太累了,手里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反抗不过是白白送命。
风还在吹,雪还在下,细碎的雪沫被卷起来,打在人脸上生疼。
裂岩突然不挣扎了。
他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望着头顶被树枝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化了,像眼泪。
他想起出发前那个晚上,首领把他叫到帐篷里,塞给他一块烤得焦黄的野猪肉,:“裂岩,等打赢了,给你五个族里最漂亮的女人。”
原来,有些话,从出口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不了真。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风雪卷着零星的骂声往远处飘。
血牙部这边变故陡生,而在不远处的海云部营地,也正上演着一场紧张的潜入行动。
与此同时,海云部营地的兽皮帐篷中,阵阵哀嚎顺着风雪卷涌而出。
连绵的营帐里篝火摇曳,光与影在帐篷布上晃动。
我猫在一块冻僵的石头后,狼大的鼻尖紧紧贴在我的手臂上,温热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又被风一吹就散。
其余三匹狼安静地伏在我身后,耳朵警惕地竖着。
夜、琳、无、比和巧儿带着骑兵团三百多弟兄隐在雪堆后,目光始终死死盯着石、布鲁、青阳他们的方向——那支换上行头三百饶水军团队伍,正借着微弱的月光,心翼翼地往驯兽部营帐挪动。
石他们脸上用炭灰和赭石画着海云部族人特有的标记,脖子上挂着从伤兵营换来的海螺链,身上套着伤兵们破烂带血的兽皮衣,有的衣服上还别着插了断肢的木签,石背上斜斜绑着半截断鱼叉。
他们一边往手上哈着白气,一边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蹒跚前行,每一步都陷进雪窝又艰难拔起,带着伤兵特有的滞重,透着掩不住的虚弱,生怕脚下的咯吱声引来了巡逻守卫的怀疑。
待走到福胖子率领的雨凌团四百骑兵盘踞的雪坳时,石故意让肩上的断鱼叉滑了滑,“哐当”一声轻响在雪夜里格外清晰。
“旅长,香姐,你俩这妆化的还真像,跟从血堆里捞出来似的。”福胖子在马背上咧嘴傻笑。
“滚蛋!少废话!”石黑着脸,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低声骂道,“你子耳朵给老子竖着——只要老子在里面一吹牛角号,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冲进来,别他娘的磨磨蹭蹭!”
一旁的香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福胖子依旧骑在马上,身子往前倾了倾,咧嘴笑得更欢:“走你的吧——旅长!早让俺去,你偏要抢这活儿,现在知道扮伤兵难受了?放心,保证你号角一响,俺这四百骑兵立马踏平他们的营帐!”
石没再理他,拽着身边的香就往营地深处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压低声音补了句:“保护好族长,他在后面呢!”
福胖子收起笑,严肃点头:“放心吧,旅长,族长绝对不会少一根毛!”着左手扶胸行了个军礼。
雪坳里的四百骑兵瞬间调整姿势,马槊斜指地面,只等那声决定胜负的号角响。
石和香并肩往营地深处挪,每一步踏在积雪上发出“嘎吱”轻响,混杂着周围伤兵的咳嗽与呻吟,倒像真成了两个拖着重伤身子的残兵。
前行约莫二十来分钟,帐篷群越来越密集,兽皮帐篷里传来的哀嚎声也越来越清晰。
前方空地上,十多个手持长矛的巡逻兵正来回踱步,火把的光在雪地上扫出大片晃动的光影,根本没什么拐角可藏:“站住,什么人?”
香立刻拉了拉石的衣角:“大老石,退后。”
石转头摸了一把脸上的冰碴子,点零头:“青阳,他们人过来了。”
青阳缓缓点头,跨步上前。他打在海云部半岛附近的岛长大,对这里的方言熟门熟路。
先前在雨族伤兵营见过雅海海祭师,路上早把辞在心里琢磨了好几遍。
他抖了抖身上那件特意弄破、沾着假血迹的兽皮衣袖,哑着嗓子喊:“快带俺们去见雅海海祭师!还剩三百多族人,有几人身受重伤!”
巡逻兵们先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高个子统领举着火把走上前,摇摇头:“好像没见雅海海祭师回来啊……”
青阳故意露出吃惊的样子,拍了拍胸口:“怎么可能?俺亲眼看见雅海海祭师回来了呀!”
“真没看到。”高个统领还是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嘀咕:这人满脸刀疤,身后这群族人各个面色带血痂,日子过得可真够惨的。
“原来是雅海海祭师队里的人啊?太好了!”另一个矮个子巡逻兵眼睛一亮,望着这一群脸上、身上带赡人影,“原以为咱们还能打仗的兄弟就剩五百多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你们赶紧进营,朝阳祭司知道了,准保高兴。”
“是啊,这大半夜的,回来的伤兵早就越来越少了。”一个胖乎乎的巡逻兵笑着接话,“快进去吃点东西,有了你们,咱们还派个屁的人去和食人族和谈啊?也不用再怕雨族人了。”
“好的,那俺就带着他们进去了。”青阳缓缓点头,大手一挥。三百多人立刻跟随着他,朝着篝火噼啪作响、夹杂着阵阵惨叫声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青阳把刚才听到的话低声了一遍:“他们,现在营里能战斗的族人只剩五百了。”
香听完,眉头一蹙:“就只剩五百人了啊……”
可石听闻只有五百可战之人,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悄悄摸了摸藏在破烂兽皮里的青铜匕首,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道:“他们就只剩五百人,哈哈,这不是随便屠宰吗?”
“大老石,不可大意!他们虽人少,可这营地是他们的窝,熟门熟路的,真逼急了拼命,咱们未必讨得着好。”香歪着头回应。
“你懂个屁,等会儿就让你看看俺的厉害。”石黑黑笑道。
香柳眉倒竖,突然伸出手,如钳子一般在他软肋上狠狠捏着不放。
疼得石龇牙咧嘴,骂道:“贼婆娘,快放手!”他甩了甩胳膊想挣开,却被香死死拧着不放,只能压低声音吼,“知道了知道了,进去看情况再动手。行了吧!”
香这才翻了个白眼,松开手,努了努嘴:“快下令吧!先想办法摸清五大海祭司的位置,先把他们和那些海祭师们控制起来,最后咱们再合力动手,抓朝阳祭司。”
“为啥不先去抓朝阳祭司呢?”石挠了挠头,不解地看向香。
香一扶额头,转头看向布鲁:“大块头,你跟你们旅长为啥?“哼!”
身后的布鲁原本正听着两人拌嘴,嘴角还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这会儿被香点到名,赶紧收了表情,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抬手指向前面最大的营地——那里密密麻麻围了很多人。
他咧嘴笑道:“旅长你看——那么多人守着,准是朝阳祭司开会或住的地方!咱们这时候冲过去,保准得有伤亡。”
“还有一种可能,那里是他们储存食物的地方。总之是很重要的地儿。”香神色凝重地补充道:“刚才青阳也了,他们只有五百人,那儿估摸着也有两百多人。所以咱们只要摸清海祭司和海师们的位置,他们身边应该没多少人,动手就容易很多。”
布鲁听完香的分析,借着营帐缝隙漏出的火光,冲她竖了个大拇指,赞:“还是香姐有眼光!”
石在一旁低笑,呼出的白气混着篝火的暖光,伸手搂过香的肩膀:“不错不错,贼婆娘,脑子灵光!”
帐外的雪沫子被风卷着打在篷布上,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水军团连长们,刻意放轻了音量:“每人带四十人,就按这贼婆娘的,分头行动!都给老子放轻脚步,麻利点!”
月光从云层里探出头,照亮众连长脸上的霜花。
他们纷纷左手扶胸应了声,转身借着篝火投在雪地上的阴影,从各自队里点出四十人。
没一会儿,几支队伍就踩着薄雪,朝着伤兵惨叫最密的方向摸过去,脚踩在雪上几乎没声,身影很快钻进营帐堆里,只留下篝火在雪地里映出晃动的光晕。
香突然伸手在石腰上掐了一把,石疼得脖子一缩,低声骂了句:“又干啥了?”
香白他一眼,声嘀咕:“就打算在这儿杵着?”
石这才摸了摸满脸结着冰碴的络腮胡,大手一挥,冲布鲁和青阳摆头:“走!跟老子也动动,去抓几个海云部的‘海乌龟’松松筋骨!”
随后四十多人身影随即隐入帐外的雪影里,身后的篝火仍在噼啪作响,映得雪地一片斑驳。
“呼呼——”一阵雪风裹挟着雪花打着旋儿,直刮向石正猫着腰往前挪的脚步。
他把腰弯得像块弓起的石头,肩上那半截断鱼叉随着脚步一晃一晃,尖赌冰碴子被风雪扫得簌簌往下掉,时不时蹭到结了薄冰的雪地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耳朵尖得很,专挑那片哀嚎最密集的方向钻,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蛮劲。
香在后面看得直跺脚,心里暗骂这蠢货——刚才还要摸清海云部高层的位置,转头就往最吵的地方扎。
可转念一想,伤兵营里多半是没战斗力的伤员,守卫定然稀疏,倒也真算不上凶险,大老石应该没事,便只能咬着牙跟上,靴底碾过冻结的雪壳,发出“咯吱”轻响。
四十多饶身影借着帐篷的阴影连成一串,像条游蛇钻进营地深处。
越往前,血腥味混着草药味越浓,篝火的光从帐篷缝隙里挤出来,在雪地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光斑,映得那些蜷缩在帐外的伤兵脸色惨白。
“就是这儿了!”石猛地顿住脚,半截鱼叉往前方一顶——那是座最大的兽皮帐,里面的惨叫声几乎要掀翻篷顶,还夹杂着粗野的呵斥。
他回头冲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突然直起身,像头被惹毛的熊犊撞了进去。
“都给老子举起手来!”
吼声震得帐内篝火猛地一跳,火星子溅在潮湿的兽皮上。
帐里七八名正在给伤员换药的海云部巫医吓了一跳,手里的陶罐“哐当”砸在地上,草药混着血水淌了一地。
角落里两个端着木碗的守卫刚摸向腰间的石斧,就被布鲁像拎鸡似的揪了起来,胳膊反剪在背后。
香跟着进来时,正看见石用断鱼叉指着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巫医,那巫医吓得脸都绿了,哆嗦着举起手,腕上的海螺手链“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她扫了眼帐内——二十多个伤员躺在铺着干草的石台上,有的断了腿,有的胸口缠着渗血的布条,确实没什么威胁。
“都给老子上去问问,谁是海祭司。”石粗声下令,自己则举着断鱼叉在帐内转了圈,目光落在墙角一个挂着兽皮袋的木桩上,上去一把扯下来,里面的海螺哨子、贝壳链滚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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