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和虚阳脸色一变,这股阴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浓烈的河水腥气,顷刻间便灌入屋内。
法坛上三盏烛火在阴风袭过的刹那间便被压得紧贴在灯油上,光芒缩,屋内忽然便暗了下来。
只有那盏“引魂灯”燃着的绿色火焰在疯狂摇曳,颜色也愈发的惨淡,让人头皮发麻。
整个堂屋内,不出的一种诡异。
嘭……
碗中的清水在剧烈波动下,猛地炸裂开来,顿时水花四溅,陶瓷碎片飞到屋内各处。
面前以剑指强压“引魂灯”的青莲,眼见水碗碎片飞溅而来,急忙侧身躲闪,碎片贴着她的脸颊划了过去,脸上顿时淌出一股鲜血。
碗中的柳树叶也在这一下炸开的过程中彻底粉碎。
虚阳眉头一皱,身形快速移动,双脚将房门关上的瞬间,左手从怀中抽出三道符纸甩出,呈“品”字形贴在门框之上。
门外只剩下阴风“哐哐”砸门的响动,屋内则重新归于平静。
“符纸只能抵挡十分钟,要快,不然来不及了!”做完这一切的虚阳急忙回头对着青莲道。
青莲当即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法坛上的三柱清香之上,摇摆不定的烛火才勉强恢复前刻的稳定。
就在青莲稍有放松,准备继续招魂之时,扭头瞥见放着生糯米的碗中,刚刚几个凹陷的脚印竟然消失了。
此时的米碗中,糯米与碗沿持平,碗面格外的平整,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使用过,拿出来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不好,李大哥的一魂二魄被人强行拽走了!”青莲惊呼一声,再叠法印,准备重新唤魂。
虚阳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他自然知晓青莲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着即咬破右手中指,凌空在三道符的上面又布了一道看不到的血符。
“我这里还能再撑半刻钟,全靠你了!”
听着虚阳的话,青莲顿感时间紧迫,连续变换四次手印,最后捏了一个茅山收魂的手印,口税收魂法诀”。
“湛湛青紫云开,朱李二仙送魂来。一魂回来归本体,二魄回来护本身,青帝护魂,白帝侍魄,赤帝养气,黑帝通血,黄帝中主,万神无越,生魂速来,死魂速去,下次有请,又来赴会,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诵毕,青莲双手剑指向前猛地戳出,那糯米碗中终于是又出现了几个的脚印,而这一次,这些脚印明显整齐了很多。
眼见于此,青莲和虚阳二人都倍感欣慰,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可以稍微放一放了……李木匠被掳走的魂魄,这次几乎没有外力阻拦,招魂的过程加快了些许。
然而,就在这时,突生异变。
只听得“咔嚓”一阵清脆的响声,法坛上供奉的紫檀木制的三清神位牌,竟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
“不好!”青莲大惊失色之下,猛地惊呼一声,“这东西太强了,我一人恐怕难以招架。”
虚阳闻言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了裂开的神位,心中也是一惊,三清神位本就带有纯阳之力,这股阴风竟能将至阳之物毁坏,只能明一点……此风绝非冥间带来,而是其他东西。
但眼下这个时候,不是他们考虑的时机,两个人兵合一处,共同来抵御这股超越自身的力量。
“罡镇煞!”青莲低声喝道,随后向后撤了半步,抽出两张黄裱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一道符。
“北斗七真,中大神。上朝金阙,下覆昆仑。调理纲纪,统制乾坤。璇玑所指,昼夜常轮。元皇正炁,来护我身。大周界,细入微尘。何灾不灭,何福不臻。持颂弟子,好道求灵。常见尊仪,愿赐长生。高上玉皇,紫微帝君。保我处世,寿算长春。魁?????魓??簦╧ui zhuo huan xing bi fu piao)尊帝急急如律令!”
“罡镇煞咒”一出,青莲和虚阳同时将左手划开一道口子,掌心中的血液对着符纸一抹,顿时符箓身上闪烁出一缕金光。
二人合力将此符紧紧贴在了门框之上,顿时门外的阴风敲击门窗的声音了许多,甚至有时候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外面有动静。
青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成了,我们这下可以专心致志唤回李木匠的魂了。”
“这样一来,结合我自己的血符,应该可以抗一些时间了,不至于太过于匆忙。”虚阳提着的心总算是可以稍微落下去一些,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就在两人准备稍微歇息片刻,桌子上的槐木人偶忽然就那样直愣愣地“站”了起来,着实让二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流程仪式,符咒的使用都没有任何问题,况且现在处于一个相对于安全的环境,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失控情况?
青莲和虚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还不等二人做出反应,只见人偶身上绑着的红绳陡然崩断,木制的人偶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攥着。
只听得“砰”的一声,人偶瞬间炸裂开来,碎木屑四下飞溅,而那张贴在后背写着李木匠生辰八字的符箓竟在此时无火自燃,寸息之间便化为了灰烬,消散在这堂屋之内。
“引魂灯”燃着的那抹绿色的火光猛地窜起老高,仅仅过了几秒钟,随后便如同被掐灭了一般,“噗”的一声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青莲的双眼直勾勾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发出一声绝望般的嘶吼,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扑过去,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在了法坛上扑着的那块黄布上,血液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虚阳急忙上前两步,一把拽住青莲,这才让她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随后右手呈剑指在她的穴位上“啪啪”点了两下,随即她又是一大口黑血喷出。
“别运气,当心急火攻心……”虚阳从腰间的一个囊中取出一个的白瓷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连忙给青莲服下,这才勉强能够稳定她的心神。
但此刻的青莲,眼神几近涣散,虚阳明白她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但此刻自己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李木匠的魂魄还不知道在那里被拘锁着,而刚刚和自己两人对垒的拿东西道行绝对在自己之上,若青莲出问题,仅凭自己一人将很难应对。
随即,他运足体内的真气,将一股纯净的气息灌入青莲的经脉之中,这才暂时稳定住受损的奇经八脉。
约莫过了几分钟,青莲的眼神才渐渐恢复了正常,面颊因大量鲜血喷出而失去的血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呼……”直到现在,虚阳才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脸上密布的汗珠,为青莲疗伤耗费了大量的精气神,此刻的他显得有些疲惫。
“三儿!”门口的老孙头和其他几人发出一声惊呼,双眼一翻,险些晕死过去。
两个胆子稍微一点的,看到人偶炸裂的瞬间,便已经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堂屋门口,躲在了院中柴火房墙根底的角落中瑟瑟发抖。
“瞧你们几个那个怂样。”老孙头出声咒骂道,“道长还在里面呢,你们怕什么怕,额这么个老头子都没有怕过。”
虽然老孙头嘴上在着那几个年轻的伙子,但自己的腿肚子早已打颤发抖,嘴唇干燥,时不时便伸出舌头润一润。
屋内的青莲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熄灭的“引魂灯”,还有满地破碎的人偶木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青莲,事已至此,我们别无他法,这也许便是李大哥的命数吧,不过依贫道推测,李大哥目前应该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虽然拘走了他的一魂二魄,但也仅仅是限制了他的行动和意识,并没有危及生命,所以,我们还有机会,一定要振作起来。”
虚阳脸色铁青,他直到青莲的招魂彻底失败了,不仅没有招回来,而且还在最后的要紧关头被那突然闯入的邪祟打断了施法,青莲本就拖着病体强行开坛,此刻受到重创更是伤上加伤,气息都已紊乱,生命体征虽然还比较稳定,但只怕短时间内很难恢复万全。
青莲没有言语,瘫在地上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住,这口恶气一定要出,而且一定要找出刚刚那个邪祟究竟是人是鬼。
见青莲有所恢复,虚阳将她搀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再次倒出一颗丹药喂她服下,同时从包中取来下山前师尊给他带的药酒一并递在了青莲的嘴边。
半晌过后,青莲的状态有所好转,虽然身体还是虚弱,但好在全身的经脉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原先受损的地方也经过药酒和虚阳不断地灌输真气而治愈了大半。
“现在你的经脉正在恢复阶段,接下来的几里,不能再用法术了,而且情绪不能激动,否则一旦经脉再出问题,贫道也回乏术了。”
青莲点零头,叹息了一声,她明白虚阳并没有危言耸听,那晚的斗法已经让自己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经脉受到一次重创,虚阳以秘药将自己堪堪从阎罗殿拽了回来,今日又被邪祟突然袭击了一下,经脉的受损程度已经超越了一般情况,如果再来一次,只怕自己便交代在这里了。
“虚阳道友,贫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实在有愧。”
“莫要再这种话,茅山与师府本就共执道门牛耳,何况千百年前原来就是一家,如今见道友有难而不出手相助,不合我们师府的宗旨。”
虚阳义正言辞地道,而且救青莲也同样是在救自己,清理门户可不是而已,那日的情形虽然自己没有亲眼所见,但刚来湟河村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那个神秘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自己虽然已将此处的情形飞鸽传书告知师门,但师府距此路途遥远,等门中师兄弟们赶来的这段过程中,他也不确定神秘人会不会再度找上门来,届时,只有自己一人,只怕最终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所以,于公于私,他必须出手救下青莲,有了茅山的帮助,胜算自然会大一些。
“咳咳……”青莲抬头看着虚阳,眼中除了感激还有一丝担忧,“今日的事不是那个神秘人所做,而是另有他人。”
青莲的一句话,让虚阳后脊梁直冒冷汗,一个神秘人就已经够两人喝一壶的了,现在又还有其他人,而且照这个架势,明显比神秘饶道行还要高。
“何以断言?”但虚阳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么个的湟河村竟然会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在,他始终心中存疑。
“那日我与神秘人斗法,很明显他用的是你们师府的秘传之术,而今这个显然不是,他的手法更像是源于茅山。”
这句话,犹如石破惊一般在虚阳的心头炸响,而青莲的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但刚刚的一番经历又让她不得不信。
“也就是,极有可能是茅山和师府的人联合起来共同做下了这桩事情,就是为了阻拦我们去破解王秀云的坟?”
虚阳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了,年纪轻轻的他还是不愿去相信两个正派的道门中人竟然会做下这般伤害理,残害生灵之事。
青莲闭着眼睛缓缓地点零头,“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师府的人你已经在乱石滩那里得到了证实,而今日干扰贫道招魂的手法正是出自茅山秘术……‘阴山锁魂法’,绝无差错。”
“如此来,我们今后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村里老张头,还有你们和我们的人,看来这些人是一定要阻止我们了。”
虚阳紧了紧手中的桃木剑,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语气冰冷,双眼怒视前方,心头燃起了一股无明业火。
青莲不置可否,对虚阳的话表示默认,脸上尽是担忧的神情。
虽然那夜斗法惨烈,但好在雷霆之力暂缓了王秀云坟处“尸傀”破土的时间,可两人心中都明白,只是时间问题,待雷霆之力消散的差不多了,“尸傀”的怨气只会更重而不会减轻。
当务之急是自己必须将身体恢复到全盛,否则别对付“尸傀”了,连那两个不曾露面的神秘人都能轻易对付自己。
同样,虚阳也明白此间的要紧事,便道:“我已飞鸽传书回禀师门,想必过几日师兄弟们的支援便会赶到,到时候就算是‘尸傀’也有一战之力。”
青莲投来一阵赞许的目光,沉思片刻后道:“这里离上清宗不算太远,明日我写一封书信让孙大爷找个人帮我送出去,请求师门的帮助。”
虚阳抬了抬手,“不必这么麻烦,我给师父的信中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我相信师父会联络茅山的。”
“如此,便有劳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股大风,门框上的符纸因时效已过,直接被吹了起来。
虚阳脸色一沉,一个箭步冲到门口,锐利的目光扫向这股强风吹来的位置……村子西北,湟河的方向。
“好重的水腥气,那河里有东西作祟……”虚阳咬牙道。
闻言,青莲先是一震,随后便惊呼道:“果然是那东西,看来他们是一伙的!”
虚阳撤回了将要追出去的步子,迅速回身,看向椅子上虚弱的青莲。
随即,青莲给虚阳详细地讲述了自己来到湟河村所见所闻有关“河伯娶亲”的事情……
与此同时,湟河村西北方向,一处背阴的山坳里。
一个身着村民们常年穿的粗布衣服,脸色蜡黄,看起来病恹恹的中年男人,靠在一块冰冷的山石上,微微眯着眼睛,遥望着李木匠家方向。
当看到那阵突如其来的阴风撞开李家大门,感应到招魂仪式被强行中断,魂魄溃散的气息时,他那张病态的脸上,缓缓地浮起一抹笑容。
那笑容充满了计谋得逞的快意,眼神冰冷犀利,充斥着对青莲的嘲笑,似乎在欣赏着一场由自己精心导演的戏剧,此刻悄然落幕。
“有两把刷子,但不多……呵呵呵……”沙哑的嗓音在山坳中回响,缓缓抬起的右手上,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好像刚做完什么手工一般。
而垂在袖口中的左手指间,夹着一个用杂草捆扎而成的人,只有巴掌大,饶背后赫然贴着一张黄裱纸,上面用朱砂着几个字……正是李木匠的生辰八字。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右手微微握拳,伸出食指轻轻地在人头上一点。
“啵……”
一声轻响过后,稻草扎成的人毫无征兆的在他手里碎裂,碎屑如同花丛间飞舞的蝴蝶,簌簌飘落,还没有落地,便被山坳中掠过的山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一些,他收回手,缩了缩脖子,好像这股风带来的寒意让他有些发抖。
“茅山的娃娃,哦,现在还多了一个师府的娃娃,今只是陪你们玩一下,我们后会有期……”
随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没入了山石背阴的影子里,只留下那一抹令人心底发寒的笑容和这一句不明就里话,随着山风在山坳中飘荡……
喜欢我靠驱邪写了本葬经请大家收藏:(m.abxiaoshuo.com)我靠驱邪写了本葬经阿布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