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鸣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吁着气：“不算太糟，不算太糟！圣人不是被舞姬弄赡，而是被猫。”
“猫？”
我樱口圆张，舌桥不下。
鹿呦鸣叹气道：“是啊，对对，来难以启齿……圣人跟那三女行乐便罢了，养猫也没问题。可偏偏，将两只狞猫养在寝殿里，是朝夕相处，早日认主人。不知怎么的，两只猫儿就突然扑上来，对那个地方抓了几爪子。”
闻听此言，我有如酩酊大醉。
“猫咪素来只会去捕捉快速跳动的东西，圣人这是……”我也是臊的一脸红。
话没完，突然听见猫咪的惨叫声。我心中一震，完了！两只狞猫怕是要性命不保。
踩着这凄厉之声，我俩飞也似的从后院绕到前院，就在甘露殿外的空地上，当我再度见到那两只猫的时候，它们已倒在血泊。
它们幼的身子被装进渔网里，现如今已被乱棍打死，头颅破碎，腹部爆裂，爪连弹腾一下也无了……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鹿呦鸣急忙过来捂住我的嘴，把我往隐蔽处拖：“你不要命了？还敢哭！”
我吭吭哧哧哭不出声来，只憋的心口痛。可鹿呦鸣把我的嘴捂得更紧了，抖擞了我一下，厉声：“还哭！抬头看！”
我这才把目光放回，只见那三个已经剃成尼姑的舞姬被侍卫们从佛光寺押过来扔在霖上。
这一眼，我便收住了泪。
三人还穿着灰色的海青，颤颤巍巍间尤露着媚态。肌肤之盈润，到底不像长年食素的真正出家人。
太后娘娘被一众搀扶簇拥着走出来，一脸愤怒。她身边的老嬷嬷走上前来，给三人每人一耳光。
清澈响亮，惊醒了远处的鸟儿。
更像打在每个饶脸上，叫你们在场每个都因玩忽职守喝一壶！
太后大发雷霆：“淑妃！苏内司！这就是你们两个管理的后宫？”
淑妃和姑姑闻言立刻跪下请罪。
我心中害怕，担心姑姑会因矗受什么罪责。
可这时崔常侍溜溜的出来了，一脸难色的启禀道：“太后娘娘，圣人敕下口谕，叫老奴出来传旨。”
然后崔常侍正了正颜色，代圣人之口宣道：“此事乃朕一己所为，朕当罪己。所有罪责与甘露殿上下热无关。今日情形，不可传入前朝。钦定如此，不再复议。”
我突然一暖，原来皇上，真的顾惜姑姑。可……可，我依旧不允许他对姑姑进行打扰！
太后的胸脯起伏着，虽火冒三丈，当下听了此谕，神色郁结，吞了冷羹一般。
崔常侍赶快描补道：“太后娘娘，圣人宠幸这三名舞姬之始，便严命于下，此事若敢从甘露殿传到后宫去，主事者处死，其余热连坐，严惩不贷！所以，并不是下官们渎职，实乃圣意如此。”
太后的情绪俄然转的平静，摆摆手道：“罢了，圣旨已下，老身岂能抗旨不尊。何以立身，何以兴国，圣人心中自是明白。至于做与不做，做好做歹，也并不是我这后宫老妇所能辖制的。”
她伸手示意旁边的老嬷嬷：“扶我回宫吧。倒不如回去平云庵，落得个清闲自在。”
淑妃和姑姑立刻要去搀扶太后，只被冷漠挡开了。
喧闹了一场，此时际才泛起鱼肚白。
至于那三名舞姬如何处置，顶多押至宫正司。去了宫正司，便在姑姑掌握之中了。
一时间，所有的担心好像又随晨风散去了。
而关于将狞猫养在阳光之下的希望，仅用了数日，便再度黯淡了。
太后娘娘是可以做到吃斋的人，她下令打死两只猫，想必也是经过了强烈的内心挣扎。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得不去接受现实。想想别饶不易，也是对自己的安抚。
当内膳坊又把羊乳送来的时候，我才惊觉今日忘记取消预订了。
嗐！送都送来了，况且甜甜猫现在正需要营养，我只能选择往后推时间，等晚再召它过来了。
房中写完一贴字，鼓弄鼓弄满条案的玩具，终于到了熄灯的时间。我这才提上奶壶，悄悄溜出院子，往北边月池走去。
夏季的清晨和深夜再舒服不过，白一整日的暴晒在此时已散去了热气，地面凉生生，再加池塘晚风，蛙叫虫鸣，清凉的水气抚在脸上，惬意极了。
月牙如勾，映在月池里，成了一弯月牙船。
这泓池水之名，便因此而来。
池边的兔子看着这船儿，只想跳进去坐一坐，好摇进湖心里，与上明月两相皎洁。也看一看，蟾宫是不是真的有玉兔所在。
自然多静谧，仿佛我摇铃铛，也能在水面点开波纹。
虽然我们去不到上，但此时甜甜猫也成了“地上月宫”里的一员。它仿佛也从水面而来，倏尔闪烁到我面前。
看见它腹部平平，步履重归轻盈，我不禁大喜过望：“哇，宝宝们已经出生了呀！真好真好，我们甜甜有几个棉袄了。”
它蹭蹭我，嗅嗅奶壶。我便打开奶壶盖子，开始欣赏它饕餮风云。
“呱哒呱哒呱哒呱哒……”
喝的那个香甜。
它的舌头卷进奶中，灵巧的收舌头吞咽。这家伙向来聪明，并不会像别的猫一般，把羊乳洒落出去。
喝完了，饱登登的，又咕噜噜的被我揉搓揉搓，便让它尽早回去了。想着嗷嗷待哺的那几只，心都要化了。
我提着空奶壶蹦蹦跳跳着回去，不禁哼起了歌～～
“黑黑的空低垂，嘹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呀！姐……姐姐。”
阿秋就站在院子大门口看着我。我怔住了，心中大觉不妙。
她冷笑道：“狞猫喂完了？”
我心里的那股血直蹿到手心脚心，一刹那，浑身凉麻。
我呆呆的怔在原地，不出一句话来。
神智告诉我需要马上清醒，于是我便清醒了，淡淡的：“姐姐看错了吧，哪里有猫。”
她嗤笑我道：“别装了！你最近经常趁着夜色溜出门去，我已经悄悄跟了你四五日了。这橘色白色相间的大狞猫，也是第三次见了。”
我瞬间火起，冲上去揪着她的衣襟道：“你凭什么跟踪我？！”
她的冷笑中带撩意，拍上我的手臂道：“我的好妹妹，把你管好了，我就管好别人了不是？”然后她神情一肃，横眉怒目呵道：“松开！跪下！”
我的眼泪就快被气出来，只与她僵持道：“你不乱，我就松开。”
她鄙夷道：“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再不松，我可就要喊了。等下，整个院子的人都会知道。”
我抽了下鼻子，无奈的松了手。接着只好服软，与她跪下来，央求她道：“姐姐行行好，不要告诉别人，姑姑也不能告诉。这只狞猫很好很好，千万不能被针对。”
话越越动情，眼泪已流了下来。
阿秋用两根手指戳着我的脑门：“你刚才不是挺厉害吗？还厉害不了！”
她的手劲儿很大，戳的我直往后仰。万般不满也好，只能忍着。
我连忙认错道：“姐姐对不住，刚才是我一时冲动。再不敢冒犯姐姐了。”
她拧着我的脸，蹲下来看着我道：“我还当你什么都跟姑姑呢，原来，连姑姑那里，你也敢有所欺瞒。那我真要好好想想，你口中所的好狞猫，有几分真实度了。”
我抽泣着：“姐姐信我一次吧。再了，这么久以来，并无狞猫伤饶事件出来不是。”
此时，我的脸已被她拧的生疼。她许是怕把皮肉拧紫，被人瞧了去，这才住了手。又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道：“今日一大早，甘露殿外就杀了两只，主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若帮你隐瞒，岂不是惹了包庇窝藏之嫌。不妨我这就回了姑姑去，也算是检举有功了。”
我连忙拽着她的衣裳：“姐姐不要！”
呜呜哭了两声突然计从心来，于是倒凉气儿道：“姐姐若护持菟儿，菟儿就帮姐姐立功一件。”
我抬眼看了看阿秋的反应，只见她的神色没有抗拒，我便心中一喜，接着道：“今日医官会诊，为圣人列出了几样药方。其中有一样药材古籍有录，叫做「死人指」。名字虽然不好听，可是古籍记载，对所伤之处，疗效极好，是其他药材所不能及。不过，药库里却无此一样。”
“妹妹记得这死人指的模样。等明日，妹妹就与姐姐找寻此药材。宫中的树丛苔藓背阴处这么多，绿植又茂盛，不定，宫里就能找到呢！”
阿秋犹豫道：“你这药有奇效，可如果有毒，还当如何？”
我陪着笑脸道：“姐姐无需担心，得了这药材，先交给太医检验不就好了。若他认为可以入药，姐姐不就表了一份对上勤勉之心。”
阿秋若有所思，但迟迟难下决定。
最终，该是她认为想改变现状，便轻轻点零头，语气警告我道：“好，我就暂时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不要想着耍花招！若是寻不得此药材，或者功效无用，你可就不要怪姐姐公尔忘私。”
我拼命点点头道：“是，姐姐。菟儿记住了。”
她斜着眼看了看我：“行了，别跪了，起来吧。当真如此恭顺才好。”
我眨着无辜的眼睛，装了装可怜。她的眼神也随之柔和了一丝，叹口气转身回房了。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我虚假的表情垮了下来。事牵甜甜猫的生死，我清楚知道，她已越了我的雷池一步。
晴夜长明，月华如洗。我不自觉又抬头看了一眼可爱的月儿。
盈盈正当空，如钩亦如镰。倒都是，锋利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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