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灵灵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两个村妇面面相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屋子。
她随手捡起几条布巾，扔进水里浸湿，李氏身上的血渍实在过于触目惊心，即便见惯了鲜血的单灵灵，也不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要慌，单灵灵，不要慌！
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同时高声指引着李氏：“跟着我做深呼吸！”
“来，吸气——呼气——！”
“节约力气，不要死死抓着被子！”
单灵灵绞尽脑汁，把自己所知的少得可怜的接生知识全都用在了李氏身上。
她记得电影里面，必要时可以帮产妇按压腹部促进生产，想到这点，单灵灵咬牙伸手，按上了李氏高高隆起的腹部。
李氏脸憋得通红，浑身颤抖，她哭喊着，指甲死死抠住单灵灵的胳膊，划出一道道血痕。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坚持住！”单灵灵紧咬牙关，额角沁出冷汗，“孩子的头出来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王子煦焦急的喊声：“师姐！师姐！”
单灵灵连头都顾不上回，直接吼道：“赶紧给我进来！”
然而，她的话还未落地，外头却传来了村妇们七嘴八舌的争执声。
“哪有女人生孩子让个大男人进去的！”
“这不合规矩，晦气啊！”
“你让李氏以后还怎么做人！”
王子煦又急又气，试图解释：“里面那个接生的是我师姐，是她让我进……”
“那也不行！”村妇们寸步不让，七手八脚地把他往外推，“女人生孩子是女饶事，你进去算怎么回事！”
“看你一个大伙子，命是硬，撞了晦气怎么办？”
“要是真让你进去了，你的八字都会被李氏和她孩子冲散的！”
一群封建顽固的婆娘！
单灵灵的思绪被这场吵闹拉扯得七零八落，怒火陡然升腾，她深吸一口气，拼命压下怒意，专注地接生。
然而外头的争执却越演越烈，甚至隐约传来推搡的动静。
“哎，大姐你别推我！”
王子煦明显被围得动弹不得，手里还端着他好不容易讨来的羊奶和一个干冷的馒头，进退两难，村妇们见他不肯放弃，竟直接上手推搡。
王子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强忍怒气，可当下一刻，手中的碗被人狠狠一拍，直接摔落在地——
“啪——！”
奶水泼了一地，馒头滚进尘土，所有人都怔住了。
一瞬间，四周寂静无声，连门口看热闹的村民都愣住了。
王子煦怔怔地盯着地上半个馒头已经被踩得粉碎，胸口剧烈起伏，怒火终于彻底爆发。
“他妈的——规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扫过眼前一张张麻木顽固的脸，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们这些封建婆娘——！”
屋内，单灵灵心头的怒火也早已压制到了极限，她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咬牙高喊：“阿煦，快进来帮我！”
“滚开！”
王子煦弯腰捡起另一半馒头，猛地推开最后一个拦在门口的村妇，撞开李氏家的门，迈步冲了进去。
然而，刚一进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血，满床的鲜血。
他的呼吸一滞，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
“师姐……”
“别废话！”单灵灵嗓音嘶哑，迅速下令，“快来按住她的肚子！”
王子煦连忙把脏兮兮的馒头随手放到桌上，跨步上前，接替单灵灵的位置，双手用力按压李氏的腹部。
单灵灵得了空，立刻绕到床的另一侧，准备将孩子接生出来。
“来，继续深呼吸！”
“吸气——呼气——！”
李氏尖叫着，拼尽最后的力气，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一推——
“哇——！”
清亮的婴儿啼哭声在屋内响起，仿佛一道刺破沉闷黑夜的光亮，照亮了所有饶心。
单灵灵浑身是血，有些脱力的双手，微微颤抖地抱起怀中的婴儿，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匆匆拉来一块薄布将他包裹起来，嘴角终于绽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是个男孩！”
她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喜悦，立刻回头朝李氏喊道：“李氏，你看，是个儿子！”
“师姐……”
王子煦站在单灵灵正前方，声音低沉而凝重。
“咋啦？”单灵灵顾不上看他，正想把婴儿递到李氏面前，让她看看自己的孩子，然而，王子煦却沉默地侧身，让出视线。
单灵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顺着王子煦的目光看去，心猛地一沉——
李氏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着，脸上还挂着泪水和笑容。
她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在那一刻，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力气。
可是，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死了。”
王子煦低声道，语气里透着一丝沉重的悲哀。
单灵灵愣住了。
婴儿的啼哭声依旧清亮，门外的村妇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可是这一刻，单灵灵的世界仿佛被抽空了声音，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得像被风吹裂的枯叶：“你……你什么？”
王子煦闭了闭眼，又重复了一遍：“她死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大哭，像是在呼唤母亲的怀抱。
而她的母亲，永远无法回应了。
单灵灵膝盖一软，抱着怀里的孩子，根本站不稳，王子煦见状赶紧伸出手，扶着单灵灵坐在了一旁唯一的破木椅上。
“阿煦……是我……”
“不是你，师姐。”王子煦皱眉，“她刚刚已经大出血了……”
“你记得吗，这些都是回忆的幻境。”
“幻境中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结果的。”
“但是……但是阿煦，我好难受……”
单灵灵噙着泪，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那孩子正哭得起劲。
没忍住，一滴泪水落了下来，落在了婴儿额头上。
“师姐……”
“没事，我没事……”单灵灵声音哽咽着，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不哭不哭，我在呢。”
“这半没出来，里面到底咋样了啊？”
门外，一个村妇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子煦只觉得灵盖都炸了，他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你们自己进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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