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风吹过清水县外的芦苇荡，张奇提着竹灯笼走在田埂上，灯笼里的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苏清月跟在身后，斗笠边缘扫过他的衣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蜜饯香——这人总爱把蜜饯藏在袖口，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到了。”张奇忽然停住脚步，抬手往芦苇荡里一指。苏清月抬头望去，只见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草丛中飞起，绿色的光芒在夜色中交织成流动的星河，比皇宫里的琉璃灯还要璀璨。
“苏茶，”他忽然蹲下捧起一把萤火虫，肥脸在荧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这些萤火虫就像本县的心意，虽却亮堂堂的。”
“所以？”苏清月挑眉，指尖忍不住触碰飞舞的荧光，“你想表达什么？”
“所以...”张奇忽然起身，将萤火虫往她身上一撒，“它们都想往你身上飞！”
“啊！”苏清月尖叫着后退，裙摆扫过芦苇，几只萤火虫撞在她面纱上，吓得她手忙脚乱，“张奇！你故意的！”
“地良心！”张奇憋笑，“本县在现代看过萤火虫告白，可浪漫了！谁知道你怕虫子...”
“我哪是怕！”苏清月跺脚，却不心踩死一只萤火虫，绿色的荧光在鞋底散开，“是你突然撒过来，吓了一跳！”
月光下，张奇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世在网上看到的萤火虫求婚视频——男主角温柔地将萤火虫放在女主角掌心，画面唯美动人。再看看眼前的场景，苏清月面纱歪斜，裙角沾着草屑，他忍不住低头偷笑。
“笑什么？”苏清月皱眉，“还不把灯笼拿来！”
“是，女王大人。”张奇晃着灯笼走近，却看见她裙角上停着一只萤火虫，翅膀正一闪一闪，“别动，有虫——”
“什么？”苏清月浑身僵硬，下意识以为他要抱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耳光声在夜里格外响亮，两人都愣住了。张奇捂着脸，灯笼掉在地上，烛光摇曳中，他看见苏清月面纱下的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震惊和慌乱。
“你...”张奇哭笑不得，“本县只是想帮你摘虫子。”
“对、对不起！”苏清月慌忙摘下面纱，露出通红的脸颊，“我以为你要...”
“要抱你？”张奇挑眉，故意凑近她，“那现在要不要补上？”
“登徒子！”苏清月后退半步，却被芦苇绊倒，眼看要摔进泥里，却被张奇一把拉住。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看见她睫毛上的荧光粉。
“没事吧？”他轻声问，语气里少了几分戏谑。
“没事。”苏清月别过脸，却在看见他脸上的红印时，伸手轻轻抚摸，“疼吗？”
“疼。”张奇咧嘴笑，“不过美饶手摸过，就不疼了。”
“油嘴滑舌。”苏清月缩回手，却不心碰到他腰间的红裤衩，“正经的，你刚才的‘现代’...是什么？”
张奇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漏了嘴。他挠了挠头，决定实话实：“本县不是这时代的人，是从几百年后穿越来的...所以才会那些奇怪的主意，比如积分制、奶茶、还有萤火虫告白。”
“穿越？”苏清月挑眉，“就像话本里的神仙转世？”
“差不多吧。”张奇捡起灯笼，烛光映得他眼神温柔，“不过神仙转世可能不会这么胖。”
苏清月轻笑出声，望着漫萤火虫，忽然开口：“其实...刚才的萤火虫很美，若不是你突然撒过来，我或许会觉得很浪漫。”
“那再来一次？”张奇眼睛一亮，“这次本县轻轻放你掌心，保证不吓着你。”
“不必了。”苏清月转身走向田埂，裙摆上的萤火虫纷纷飞起，像一串流动的星光，“有些事，试过一次就够了。”
张奇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总是在错过后才懂得珍惜。他快步跟上，将灯笼塞进她手里：“给你，照路。”
“你呢？”苏清月看着他光秃秃的手，“你不拿灯笼？”
“本县有眼睛。”张奇拍着肚皮，“再了，有美人照亮前路，还要什么灯笼？”
“贫嘴。”苏清月摇头，却在接过灯笼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这个总是胡闹的胖县令，其实比谁都认真——从破庙变粮仓，到土匪成护商队，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清水县。
“张奇，”她忽然停下脚步，“若有一日，本宫...本姐不得不离开，你会怎样？”
“离开？”张奇挑眉，“那本县就写张告示，‘苏茶欠本县十桶奶茶，不喝完不准走’。”
“无赖。”苏清月轻笑，却在萤火虫的光芒中，看见他眼底的认真。或许有些话不必破，有些心意不必告白，只要能并肩看这漫萤火，便已足够。
夜风送来芦苇的清香，远处传来青蛙的叫声。张奇望着苏清月被灯笼映红的侧脸，忽然觉得，就算告白翻车了又如何？只要她还在身边，总能找到更有趣的方式，让她笑，让她心动。
“走吧，”他抬手挥散她发间的萤火虫，“回去给你煮碗姜茶，免得被夜风凉了胃。”
“县太爷何时这么贴心了？”苏清月挑眉，却在他转身时，看见他脸上未褪的红印——那是她刚才打的耳光，此刻却像朵倔强的花，开在他肥硕的脸颊上。
“因为...”张奇忽然回头，萤火虫停在他睫毛上，“本县想当你的贴心人，不是贴心虫。”
苏清月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她举起灯笼，照亮前方的田埂，烛光与萤火交织，将两饶影子叠在一起。或许这就是命运吧，一个穿越的胖县令，一个微服的女皇帝，在这乱世里相遇，上演一出又一出荒唐却温暖的戏码。
而这一夜的萤火虫，终将成为她记忆里最亮的星，照亮那些不得不告别的时刻。
毕竟，有些心意，就算翻车了，也依然会在时光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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