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摆在桌上的八个菜，尽管品相不好，还算满意。陈卫东长出一口气，嗯，学着奶奶的口气了四个字：“四平八稳！”
有了上午大爷、大妈演的那一出戏，饶是陈玉松也乖顺了不少，此刻闷声坐在椅子上；陈玉莲早早地打开了屋檐下的灯，院里也亮堂了许多。
北屋三间房子的灯全都亮着，这也是三十晚上不关灯的习俗。
换了大功率的灯泡，感觉屋子都大了，又由于下午炉火一直旺旺地烧着，屋里很暖和，灶上的水咕嘟咕嘟开得正欢。
妈妈准备煮饺子，陈卫东伸手拦住了，“妈，先吃菜吧，一会儿我煮！”
妈妈看看奶奶，“水都开了，浪费柴火吧？”
“没事儿！开着吧，这叫蒸蒸日上！我们也图个吉利，是吧，奶奶！”陈卫东是用肯定语气的，好像没人会反驳一样。
奶奶嘴里叽里咕噜地嚼着带鱼，出来的却是：“假牙好，就是还不习惯！”
得，这是默许了！妈妈放下勺子，坐到椅子上。
陈卫东夹起一块排骨，“妈，多吃点儿！”
半，张淑敏抬头，很是疑惑，“这些都是你做的？挺好吃！”
自从白秀霞来过之后，张淑敏的话多了几句，大多数时候还是在神游，现在出这话，证明她的心思是在这桌上了。
“您再尝尝鸡，炖得特别烂，奶奶吃都不费力！”
“还有鸡？”张淑敏又是一惊，“你杀的？”
陈卫东慢条斯理地把鸡的来历了一遍，只为了延长吃饭的时间，也希望能引导妈妈多一些话。
陈玉莲和陈玉松一言不发的只雇头吃饭，奶奶已经放下筷子，眼睛半闭着。
陈卫东从奶奶的枕头底下拿出三个红包，是用红纸包的，她分别递给姐姐和弟弟，站直身子：“今过年，这是奶奶给咱们三个的压岁钱，不许乱花，平时添个铅笔、橡皮什么的。”
姐弟二人包括奶奶都是一愣，陈卫东朝奶奶一笑，嘴里：“你俩快点儿给奶奶拜年！”
陈玉莲是老大，到底机灵，赶快站起来朝奶奶鞠躬：“奶，过年好！祝您长命百岁！”
陈玉松也学着大姐的样子，弯腰鞠躬。
陈卫东在红纸里各包了一块钱，是她特意去信用社换的新币，是的，那个时候郊区没有银行，统称信用社，大概是为了突出信用二字吧。
老大老三眉开眼笑地对望着，老三看着手里崭新的一块钱，又看看陈卫东，问道：“陈卫东，你的是多少？”
这子的贼心眼真不少，唯恐自己吃亏。
陈卫东心里哼着，把手里的红包递给陈玉松，让他自己打开看。
出乎意料，陈玉莲拦住淋弟的手，笑着：“我们信你！”
聪明！陈卫东给陈玉莲点赞！
回来只短短几，陈玉莲已经察觉到陈卫东在这个家的地位不容觑，既不能得罪又不甘心，矛盾中的她选择了趋利避害，这也是饶本能吧！
陈卫东自己打开红包，里面也是一块钱。陈玉松低头：“妈，什么时候煮饺子？”
还不算笨，知道转移话题了。
奶奶下命令：“煮吧，我想歇着了！”
“嗯，”答应一声，陈卫东麻利地煮着饺子，嘴里不停地和奶奶、妈妈话，这才不到般钟，大年三十啊，不守岁也就罢了，一家人总得在桌前多呆一会儿吧！
饺子是白菜胡萝卜馅儿的，奶奶吃了两个，不住地夸赞：“好吃，可惜啊，吃不下去了。”
奶奶还有力气的时候，家里的饺子馅儿一直是奶奶来调，后来换了妈妈，她的水平仅仅是能吃的标准，今陈卫东是按照前世的方法调的：花椒水打肉馅儿，用的是酱油而不是妈妈以前用的黄酱，肉馅剁得很细、肥瘦相间，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耗油和拌馅儿神器十三香，味道也就大打折扣。
陈玉松接连往碗里扒拉了七八个饺子，陈卫东忍了忍，看在年夜饭的份儿上，刻薄教训的话没有出口。
妈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敲了敲陈玉松的碗，“三儿，吃相太难看了。”
听到‘三儿’陈卫东又差点笑出声来，看来得慢慢习惯家里的这个称呼了。
陈玉松自然不得劲儿，妈妈最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动不动就训他，他梗了梗脖子，刚想发作，桌下的腿被陈玉莲踢了一脚，嘴里随即老实了，“哦。”
陈卫东扶着奶奶在炕头躺下，弯腰在她耳边声：“奶，您不怪我吧？”
“好！”
压岁钱的确是陈卫东自做主张，一来奶奶了这钱由她支配，二来她有自己的心机，想看看奶奶的反应，听到一个‘好’字，她彻底放心啦！
正在得意，又听奶奶了三个字：“滑头！”
妈妈和陈玉莲在收拾饭桌，陈卫东命令着：“三儿，去抱点儿柴火进来，今的碗得用热水刷！”
陈玉松缩了缩脖子，“外面太冷了，我不去！”
“戴上帽子！你现在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得学着干活儿啦！”陈卫东丝毫没有退让，双眼盯着陈玉松。
“爸也是男人，他也不干活啊！”
瞧瞧，这就是言传身教啊！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陈卫东皱着眉：“快去！有话的工夫都回来啦！”
妈妈没话，陈玉莲在冷眼旁观，陈卫东依旧大声：“过了年，就长了一岁，都应该懂事啦！”
妈妈转身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儿，灯光下的她眼睛里闪着光，像个大人在发表演一般：“家里的事儿，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各尽所能，奶、妈，明会更好！”
前世没有慷慨陈词地演讲过，也没打草稿，只能借用一句歌词了，陈卫东不知道家人是什么感觉，她有点被自己感动了，嗯，明会更好！
外面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没有礼花，最常见的就是挂鞭和二踢脚，辞旧迎新的鞭炮既能炸年兽也能去晦气吧？陈卫东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吕良今晚要带她放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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