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镇没了，那些活人也好，人皮子也罢，此刻都化为了灰烬，无一幸免。
莫川的身躯强横，没有化为灰烬，但他的头颅被人摘走，气息全无。
黑脸娃子站在那愣了许久，挠挠头从无头身躯边上绕开过去。
“川娃子，川娃子，你在哪？”
他在皮影镇焦黑之地四处搜寻，时不时呼唤。
有时会下意识的看向无头身躯那边，但很快又会别过头去，继续寻找。
只是黑脸娃子怎么可能认不出莫川的身躯，就算认不出，那冥冥之中的指引，便也够了。
他只是接受不了，并不是认不出来。
记得莫姓的瞎眼老爷子曾经过，扒开一道道因果，看到的是莫川的尸体，莫川有一死劫，会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也就是彻底的死去，不论莫川的身躯多奇特，都无法挽回的那种。
而现在黑脸娃子看到了莫川的尸身，是不是预示着，莫川这次彻底没了。
只是再怎么不想相信，事实就摆在那，黑脸娃子在四处找寻了两两夜，期望着那边的无头身躯会突然站起来。
不管是长出一个新的脑袋还是跑开，去寻找自己的脑袋，都可以。
可两两夜那无头身躯就这么静静地摆在那，愈发死寂。
黑脸娃子又在身躯旁待了好久，最后只能默默地扛起莫川的无头身躯。
这一次他没有哭，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
只是这一扛，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是回子城找人帮忙，还是回归故乡，好生安葬。
思来想去，黑脸娃子还是先去了子城，总想着为莫川争取一丝活的可能。
等他带着莫川的无头身躯来到子城，娃娃子得知莫川身死后，也是不相信。
“莫老爷的死讯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莫老爷吉人自有相，总能化险为夷，不妨等一等。”
“……”
黑脸娃子闻言，脸上有了喜色，便也想着等一等。
也很快几日过去，莫川的无头身躯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不是莫川活了，而是无头身躯有成祟的迹象。
寻常尸身成祟，时地利人和，还得经历不知多少岁月。
然而这才几日，这身躯就有了成祟的迹象，着实奇怪。
“想来是莫老爷的身躯强横，加上如今地秩序混乱。”
“只是等成了祟，可就遭了。”
“这身躯强横的很，真成祟了，再想抓回来，怕是难如登。”
“可能……得给莫老爷准备后事了。”
此刻莫川的无头身躯被放在皇宫内的祭法坛之上，时不时就会动弹两下，没有任何生气，有一种……邪祟的气息酝酿，这便是成祟的征兆。
娃娃子与黑脸娃子守在一旁，并没有其他身影存在。
东林老爷在几日前便离开了，似乎已经接受了莫川死亡的事实，意识有些消沉，浑浑噩噩的走了。
大掌柜原本还有两道分身在这，昨日也走了。
他到处因为地秩序的混乱，生灵涂炭，他既然会莫川传的镇祟法，便应该扛起责任，把四处的乱子稳住。
能稳一时是一时，能让别人多活一，就让别人多活一，便也走了。
这几日能想到的都请过来看了，都没有办法，便也没有停留。
他们都告诉黑脸娃子，莫老爷似乎真的去了，如今这地乱了，不过是早走一步罢了。
谁都不知道明自己会不会也死了，所以不必烦忧。
这话落在黑脸娃子心里，就像是用碎石子在磨他的心，心里痛的很。
只是还是哭不出来，便徒一旁，思来想去，给老爷子莫六有，点了香。
……
神山之上，老爷子苍老的身影佝偻着背，正跪在一处神龛之前磕头。
神龛里的神灵老爷唤他进去，神龛里神仙女眷，歌舞升平，老爷子跪着过去，给案上的神老爷斟酒，酒刚斟满便被一脚踹开出去。
莫老爷子刚想话，四周环境迅速变化，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神龛之前。
他明白，这是被戏耍了。
也就在这时，他心有所感，感应到了黑脸娃子点香唤他。
脸上一沉，老爷子急忙闭眼去领悟黑脸娃子传给他的信息。
等知道了是什么事，老爷子看上去整个人更老了。
他长叹一声，下了山去。
离开神山，老爷子只有三日可活。
不过他上山当牛做马，就是为了自家孙子，如今所以不在了，他也不在乎了。
大概是黑脸娃子点香过去了两个时辰左右，老爷子来到了这里。
这一次黑脸娃子终于是哭了出来，哇哇大哭。
老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回头看向莫川的无头身躯，脚下有些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起老爷子的一生，几乎都是在丧亲之中度过的。
这唯一的孙子好不容易盼着有了出息，如今又是死了。
老爷子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好似更多的是麻木，而不是悲痛。
他明明很悲痛，甚至于开口半都不出话来，但却比上一次好很多。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是死饶缘故吧，还能动弹，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悲山瘫软在地，哽咽无声。
娃娃子看向莫老爷子，对其行了一个礼，老爷子站稳后甚至还了礼。
浑浊的眼睛里深深的看一眼莫川的无头身躯，老人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尝试了好几次才有声音，道：“准备后事吧。”
老爷子的修为不高，但眼界极广，一眼就看出来，莫川已然无力回。
他的身躯不完整，喊不了魂做不了法，况且也没有魂可喊。
能感受到属于莫川的魂儿啊，已经没了。
又拍了拍黑脸娃子的脑袋，老人步履蹒跚，颤颤巍巍的来到无头身躯之前。
他弯腰试图把莫川的身躯扯起来，只不过却是扯不动。
老爷子的修为并不高深，自然无法把莫川的尸身牵起来。
还是黑脸娃子上前才把身躯扛起来，一边哭一边扛着。
“我们回家。”
与娃娃子道别，老爷子带着黑脸娃子往通州的方向过去。
回去之前先给齐家人传信，让他们也往通州赶，越快越好。
等到了通州，已经过了一日，等到了娘娘镇旧址，已经一日半。
老爷子又等了半日，没有等到齐家人，便摇摇头表示不等了。
他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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