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元旦。
新年第一。
北安市积雪深重，政府组织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清雪开路。
但高速入口还是封闭了大半。
冉俊宏一行五冉了下午才出发前往西南筑城。
余佑坐在副驾，云家三口坐在后排。
一路上，云澄都没怎么话，倒把云彬凸显成了话痨。
活体器官交换，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是抵触的。
但他架不住女儿殷切的目光，并且在余佑的诱导下，换位思考了一番。
如果两个病入膏肓之人能通过交换的手段，互相延长对方的寿命，为什么不去做？
谁都有求生的欲望，谁都不想坐着等死。
车子走走停停，因为气原因，速度本来也不快。
再加上云彬不能久坐，所以他们基本上见服务区必进。
行至半夜，他们才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哥，咱们待会儿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明路上赶一赶，应该来得及。”
余佑看云彬似乎有些撑不住了，便提议道。
冉俊宏点点头，当即把车子开下了高速。
找了家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云彬夫妻俩先上了楼。
三个年轻人准备出去买点热乎饭菜回来吃。
冉俊宏一伸手，把余佑二人给拦了下来。
“你俩歇着，我一个人去就行！”
“你一个人拿不下！”
余佑还要辩驳，却被冉俊宏一个挑眉瞪眼给劝退了。
“行行行，你慢点儿，我跟橙子就在楼下等你。”
冉俊宏走后，云澄当先坐到了酒店大厅供客人临时休息的沙发上。
余佑默默地跟着。
“柚柚，谢谢你跟俊宏哥操心。”
云澄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挎包，幽幽开口。
余佑感觉很别扭。
“我是彬叔看着长大的，他的事我操心不是应该的吗？什么谢不谢的……还生我气呢？”
“我生你气干嘛？你又没做错什么。”
云澄笑得有点干，有点勉强。
余佑又不傻，哪能把她的话当真。
“不，我错了。”
“你错那儿了？”
“我……我不该拒绝你拒绝得那么生硬……”
“你什么意思？合着快刀斩我不过瘾，还想来个钝刀子割肉是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能处就处，不能处拉倒，我觉得你那的做法就挺好，够干脆，够利落，也让我够死心！”
云澄嘴上倔强，眼泪却出卖了她内心的脆弱。
余佑手足无措地往她身边挪了挪，并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你别哭呀，咱们以前打打闹闹的那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做不成情侣，咱们还是一起穿过开裆裤的好朋友啊。”
“噗……”
哭腔还没憋上劲儿的云澄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挥手打了余佑一拳。
“谁跟你一起穿过开裆裤？你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要你……这个好朋友！”
余佑暗恨自己嘴瓢得厉害，真是该打！
云澄收了哭，收了笑，迷蒙的两只大眼睛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神情渐转凄然。
“柚柚，我可能太高估自己了。我过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做你的橙子，哪怕你和别人成家了，我也还是会去找你……可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心无所虑地面对你。所以我们，还是做个普通朋友吧，哪怕同事也协…”
余佑傻了。
他没想到云澄把这件事看得那么重，想得那么深，给的反应，做的决定也都那么决绝。
这种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更不是他能接受的。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要云澄继续当自己的青梅竹马好朋友？
当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妹妹？
还是当自己追求顾雨琪时的备胎？
备胎？
余佑被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两个字给吓得不轻。
如果自己的潜意识里真有这个想法， 那他也太渣了！
简直不可原谅！
不不不，云澄不能是备胎！
呃，是不能，还是——不是？
余佑彻底把自己给搅迷糊了。
云澄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继续道：“柚柚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可以自由追求自己的恋爱对象，我保证不当电灯泡，甚至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给你助攻。总之，我会做好一个朋友分内应该做的所有事，绝对不让你失望，不给你添麻烦。”
“别呀……别。”
余佑嘴又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个什么劲儿。
云澄的这番表态不正是自己追求顾雨琪时所需要的吗？
可为什么他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突然丢了一样。
他遇到了两辈子以来最大的挑战：他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出问题的根源是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云澄知道！
“柚柚，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嗯？”
余佑闻言，如雷贯耳，心神俱震。
是啊，他舍不得云澄“离他而去”。
他习惯了云澄闹他，缠他，揍他。
也习惯了和云澄之间那种若即若离刚刚好的亲密福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了，他的橙子岂不是又像前世一样，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按照经验来预判，他要在痛苦迷茫失落无助中挣扎至少两年之久，才能解脱。
那他重生回来的意义何在？
难道只是为了顾雨琪一个人？
前世云澄丧生，顾雨琪就是他在人生路上唯一的精神伴侣。
可这辈子云澄是活着的呀！
如果没有前世，只有今生，把云澄和顾雨琪放在一起让他选，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云澄！
这会不会就是自己心乱的根源？
那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余佑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爆炸了，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此刻的他，对自己的重生产生了质疑，以及恐惧！
云澄见他情况不对，立刻上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柚柚，柚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担忧的语气，温柔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那么自然，那么动听。
余佑的心渐渐静了。
他的橙子还在，还没有消失，没有离开。
他略显突兀地抓住云澄伸来的那只手，眼神朦胧中带着一丝清亮。
“云橙，你的没错，我就是舍不得你，我想要你一辈子都做我的橙子，可以吗？”
云澄惊讶地想把手抽出来，却徒劳无功，只能任由他紧紧抓着。
“我不做！等你将来成了家，我可不想被你媳妇儿当三在背地里骂我！我还想要点儿脸呢！”
“我不成家了。”
“啊？”
余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云澄给听愣了。
这家伙想干嘛？
打一辈子光棍儿，当一辈子钻石王老五吗？
还是准备出家当和尚去？
余佑逐渐理顺了自己的思绪，低头静思了片刻后，眼神坚定地看着云澄。
“也许这辈子上安排我回来，不只是为了让我弥补遗憾，也是为了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吧，对我，对她，都是如此……”
“什么玩意儿？”
“橙子，不要离开我，再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我就可以爱上你了。如果这辈子我要成家，家里的那个她，一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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