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书的预言应验了。
次日，晏后想送顾姝儿离开，果然没送走。
皇帝答应顾姝儿，允许她在宫中到处逛逛，逛够了再走，顾姝儿便不想走了。
她还跟皇帝拜了把子，认皇帝当义兄，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
晏后责她不懂规矩，反而被皇帝训了一通。
“皇后，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姝儿青春年少，活泼喜人，你担心朕将她收为宫妃，是不是？”
皇帝脸色难看，看晏后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足够被人耻笑。
“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这些女人，满脑子都是些机巧争斗，可知道这世上除了男欢女爱，男子女子之间，还可以有超越情爱之上的感情？朕和姝儿清清白白，你莫要用那些龌龊的想法误会我们。回头你告诉各宫嫔妃，姝儿逛到哪里，不许为难她，由着她性子来。”
晏后端端正正给皇帝福身：“是臣妾想岔了，陛下教训得是。臣妾之前只怕姝儿不守规矩，冲撞了陛下，其实她的性子，臣妾十分喜欢，也巴不得盼着像她一样自由自在，只是碍着中宫的身份，不敢过分罢了。既然陛下欣赏她的纯真跳脱，臣妾喜不自胜。那就让她多陪陪陛下，陛下心情好了，伤势也能好得快些。只是一样，姝儿——”
晏后笑容温慈地看向少女，叮嘱：“不许再给陛下吃那些古怪东西了。一应入口的，都要给太医看过，确认妥当，才能进献陛下。”
“好的好的，皇后娘娘，我知道啦！吃一堑长一智，我已经把陛下害得发烧了，还敢胡来吗？”
顾姝儿对皇帝侧目，嫌弃地：“起来，我也没想到他身子这么差，只吃了多半颗冰糕就受不住了，差点丢了半条命。那算什么‘大寒之物’啊，真正的寒物，你们还没见过呢！”
晏后见她又来劲了，也不阻止她，随便笑几句，就告退，把空间留给她和皇帝。
总之皇帝都不恼，晏后又怕什么。
倒巴不得俩人不是“超越情爱之上的感情”，真正男欢女爱起来，让皇帝再多消耗一下身子。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皇帝一意孤行，顾姝儿上赶着送上门，晏后不是没努力过，但顾姝儿油盐不进。
她也只能放弃。
顺着皇帝和顾姝儿的意思来。
只是堂嫂那里，她感到歉疚。
少时在闺中，晏后和这位堂嫂关系算是不错，算是半个闺蜜。所以虽然过年忙乱，事情频发，但堂嫂开口求让妹妹进宫，求得情真意切，晏后才没有犹豫一口答应。没这份交情，顾姝儿被退亲可不可怜，晏后哪里会理会。
但如今，事情却成了这个样子。
晏后回凤鸣宫细细写了一封信，把事情交代清楚，委婉劝堂嫂不要太过对妹妹上心。
这丫头，怕是疯癫得厉害，管不住了。
惠妃出宫领兵的日子快到了。
已经跟皇帝做了报备，不过正月十五，她就正式去军中了。
临行前，她特意来找绯晚。
“为着避嫌，不能常跟你走动，连你脸出了问题，我都不能时时来看，真是憋屈！”
她拽下绯晚的面巾，仔仔细细地看，越看越生气。
“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镇国公这老匹夫，让他等着，姐姐我日后替你报仇！”
惠妃也不是傻子。
什么御前宫女因嫉生恨痛下毒手，她是不信的。
私下里各种留意，抓着蛛丝马迹暗暗查访，就推测出了是镇国公府搞事情。
“姐姐既然知道了镇国公嘴脸，以后在军中也要留意。姐姐和谢侯爷都是新起之秀，陛下着意培养你们，为的是制衡镇国公府这些老牌军中势力。彼此必定会有冲突，便是有陛下支持，明面上，他也不会特别偏向你们，还是要你们自己留意，自己争斗，陛下只会坐收渔利。姐姐，心他们下黑手。”
惠妃认真点头：“我晓得。我正是来告诉你，以后我在宫中的时候少，你千万心。无形的暗箭，往往比真刀真枪更伤人。你的脸一时半会好不了，虽不能急，但也要留心，别被人趁机排挤。瞧瞧何氏，再瞧瞧现在这个姓鼓姑娘，陛下的喜好越发出人意表，你别和她们一般见识，稳稳守着皇贵妃的位置，等我在外头挣了军功，给你当靠山！”
这份情谊，谢谢只显得见外。
绯晚握住惠妃的手：“姐姐在外头大胆做事，我在宫里头，也当你的靠山。”
又把斛州提了一嘴。
“那边民乱频发，虽都是股不成规模，很快被剿灭，但必有事情不可收拾的时候。姐姐可提前暗中留意，待需要建功之时，便是姐姐的机会了。另外，有个人叫做赵怀生，不是泛泛之辈，姐姐若能与之结交，日后会是大助力。若不能结交，也不要伤他，此人胸中有家国，是个寻求救世之道的好人。”
惠妃不明所以，但很重视绯晚的话，认真记下。
两饶侍女都在外头守着，屋里安全，绯晚把蕙临摹的大梁后勤地图拿出来，给惠妃看。
“姐姐若需要，我再让人临摹一份给你。”
“不，我就在这里看，记在脑子中便是。带图在身上，万一被人见着，麻烦太大。”
惠妃震惊于绯晚竟有这图，但又很欢喜地就地认真看了起来，一处一处强行记忆。
这东西是兵部秘件之一，内阁重臣都未必能看到，下头的武将们更不可能见着。
惠妃看了这个，对朝廷调派粮草有了大致了解，以后要钱要粮、行军打仗都会方便许多。熟悉各地兵防后勤，也能按需结交各处武将，以及在武将派系斗争中掌握主动权。
用处大了去了！
“好妹妹，以后有了这好东西，还要给我分享。”
“姐姐放心，一定。”
两人在屋子悄悄探讨大梁军事。
却听到前头顺妃那边一阵吵嚷，本不想理会，谁知就吵嚷到后院这边来了。
惠妃麻利把地图收起，让绯晚藏好：“我都记住了。听着是那姑娘的动静，出去看看！”
两人收拾好，还没等出去，窗外就响起顾姝儿的声音。
“皇贵妃，我来探病，你的脸今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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