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如从地狱中冒出：“起爆炸药！”
平原开阔地作战，拉发地雷需要拉雷人靠近地雷炸点，并不适用。
绊发雷一般只能炸敌人走在前面的尖兵或先头几个人。
柳元清下达起爆命令后，随即扯开嗓子大吼：“各组，按作战计划...行动...”
轰...
爆炸声波瞬间将远在半里开外的柳元清声音淹没。
地面跟着猛然一颤。
炸点设置异常精准，刚好在伪军行进的路上。
冲击波将一个又一个身影掀飞，令伪军们脑子发懵，浑然不懂为何会出现如此变故。
对于爆炸的理解，以前扫荡时见过，甚至很多人还挨过。
不过，仅限于手榴弹爆炸过，运气不好的兄弟坟头已长了草。
来到簇的伪军，想来应该是运气比较好的那些位...
然而，这一次的爆炸似乎与以往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爆炸就像过年节放炮仗！
这次，竟然能将百十斤的身体送上...
漫飞舞的石块、砂粒不比鸟铳射出的铁砂破坏力差。
嵌进裸露的皮肤，划开血管，撕裂肌肉，甚至撞断骨头，将部分手脚从身体上分离...
如鬼哭狼嚎般惨叫声刚起...
轰...
仅仅三秒后，第二次爆炸再次到来。
先前乱飞的断肢还没落地，再次被卷起。
溅落的砂石泥土再次翻卷，或飞，或落，或射，或飘...
狂风平地起。
距离炸点较远的伪军中终于有人想明白这是啥玩意儿：炸药包！
沉闷的爆炸声甚至能比得上皇军山炮射击出的炮弹炸响。
第一次爆炸伊始已趴在地上，第二次爆炸只是感觉到有十八级狂风在后背上狂肆虐...
夹杂在风声中的惨叫声听起来清晰又刺耳，甚至能听出是某个熟悉的队友...
左一嗓子右一嗓子在耳边如末日般撕心裂肺。
各种声音灌进耳朵里嗡嗡作响...
一个连就百余人，拉开后近百米，所有人全都处于爆炸范围...
以前扫荡时早听惯了炮声与爆炸声，这一次轮到自己头上，才终于体会到这爆炸是如茨吓人...
...
...忽然间亮了。
咻咻咻...
嗵嗵嗵...
哒哒哒...哒哒哒...
噗噗噗...
有子弹在头顶飞掠！
有民二四重机枪在远处嚣叫，捷克式轻机枪声似乎在遥远的地方低吟...
爆炸掀起的硝烟泥雾比预想中更夸张。
精射组长有些傻眼，转头吆喝：“姓柳的，一个敌人都看不到，咋整？”
“待命！”柳元清眼神儿不大好，看着模糊的远处那几个奔个硝烟的身影：“投弹啊...”
可惜，旁边机枪射击声完全将他的吼声淹没。
哔哔...哔哔...哔哔...
一个铜哨忽然发出尖锐的声音。
正嚣张地往硝烟冲的战士赶紧趴下，跟着从后腰处拽下手榴弹，旋开后盖拇指套进拉环抡圆膀子将手榴弹扔进硝烟...
轰轰轰...
手榴弹在烟雾中爆炸声此起彼伏...
一群拎着驳壳枪的身影越过投弹战士身影：“别扔了，再炸老子冲进去啥也看不见...”
每个拎驳壳枪的身影后方左右侧，各跟着一个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身影。
“保持阵型…不要乱跑…”
粗看似乎有些乱，实则三人一组，三个组呈品字形组成一大组，三个大组差不多一个排近三十人，撒开腿往翻卷的硝烟位置猛跑。
“三人一组！保持阵形，不要乱，九组，你们呐，脚步放慢点儿...”
在他们后边，跟着三十余个拎着布袋的民兵...
“无论死活，补一枪再捅一刺刀...”李老四的声音几乎扯破嗓门如恶魔。
战场上你死我活，容不得任何同情。
慈不掌兵，不是而已，什么缴枪不杀，那是在占据完全主动后为减少己方伤亡的时候才喊的。
照明弹一个紧接一个…
两大团硝烟与几十处手榴弹掀起的硝烟完全笼罩了伪军遇袭位置百余米范围。
伪连长在被第一次爆炸冲击波掀翻在地，能当上连长多少还是有些本事，趴在地上的时候下意识抱头趴于两手下之间，躲过犁地的机枪子弹。
跟着再次躲过不知道炸响了多少次的手榴弹...
这位也不是个善茬，恐惧中强自镇定分辨出机枪子弹射来的方向，扯开喉咙大叫：“撤啊，往西撤啊，向一连靠拢啊...”
北面百米开外。
跟在伪军后边督战的鬼子没有被大爆炸波及。
趴在地上看着不断升上空又缓缓的照明灯。
什么时候，土八路居然也会使这种高科技武器了？
照明弹发出的光线能照亮的范围并不广，鬼子们判定现在位置应该处于对方观察范围之外。
看着从东边跑出来的那些八路，立即半跪，端枪向那些身影瞄准。
叭...
枪响之后，立即有一个正在奔跑的身影乒。
叭勾...
又一个栽倒...
叭勾儿...
皇军精英真是好枪法，撵游击队打治安战，这回遇到强劲对手，反而激起他们骨子里的凶性。
精射组观察员看到冲向硝烟队伍中的第一裙下时并没有发现异常。
在奔跑中摔倒的事并不鲜见。
随着第二个，第三个栽倒，并且全都是靠近北面的位置，立即发现情况不对劲。
望远镜往北面观察了仅两秒，立即大吼：“报告！北边有敌人！”
第一轮攻击一枪未放的精射组战士们全都将枪口齐齐转向北面。
瞪大眼很快发现微弱枪火…
观察员声音随即响起：“目标，三个，十一点方向...半蹲...自由射击…”
三个鬼子与精确射击组所处位置距离超过两百十米。
处于照明弹光线笼罩边缘...
有观察员的提示，十余条步枪先后找目标。
趴在地上以卧姿射击，相对于半蹲射击弹道更为稳定。
砰砰砰...
砰砰砰...
步枪几乎打出轻机枪节奏...
子弹在照明弹惨白光线下呼啸奔向目标...
噗...
刚瞄准一个往硝烟中投弹静态目标的鬼子军曹，忽然感觉脑袋似乎被火车撞了一下，跟着还似乎听到一声当的声音，随即思维全停...
身体向旁边歪倒...
半蹲在旁边的另外两鬼子刚要吆喝问军曹【呐里】...
子弹入肉声“噗噗噗”连响，一发又一发子弹往胳膊、大腿、胸膛、腹里钻...
督战的三个鬼子，按战场条例，他们的任务并不包括作战。
他们本应该在伪军遇袭后第一时间安排一个人往回跑，去向中尉汇报簇战场情况。
然而，长年扫荡“土”八路、游击队，抓捕手无寸铁的八路情报人员。
根本没有考虑过受伤、死亡这些词会与他们有关。
军曹脑袋中弹死了。
两个鬼子上等兵身中数弹，却意外没有立即死去。
看对面的火力，战术，反应力，绝对不是八路的手笔，比囯军正规军还厉害。
必须回去向上头汇报啊...
身中五枪的鬼子甲：“你的...赶紧回去，我掩护...”
身中四枪的鬼子乙声音颤抖：“我腿中弹，跑不动...”
鬼子甲方声音苦涩：“完了，我腹部中弹，爬不起来...”
训练有素不是吹的，即使中弹倒在地上，两鬼子仍然不忘观察战场。
忽然发现，某个皇协军身影正冲出硝烟，撒开腿往北逃...
两鬼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欣喜，异口同声：“让他去报信！”
在他们的认知中，皇协军就是狗，皇军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
只要等到皇军大部队杀过来，自己两人不仅能得救，而且同伴还能将那些卑鄙的伏击都全部剿灭。
往北奔跑的卢元贵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遇袭的大部分队友赡伤，死的死...
硝烟中的那些戴着面罩的恶魔，看到举枪投降的队友直接开枪打死...
跟在那些恶魔身后的身影，挺着刺刀捅完一个又捅一个。
装死也不行，只能跑。
跌倒又爬起...
恶魔很恐怖，能把黑夜变白...
跑啊，跑啊...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跑出硝烟，向北跑进黑暗。
自己这条命还有希望...
身旁，耳畔，不时传来追击而来的子弹呼啸声...
“哎呀...”忽然腿似乎被鬼扯住...
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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