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楼再度睁开眼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躺在一块碎裂星辰般的浮石之上，浑身仿佛被碾压过般痛得几乎动弹不得。
识海还在震荡，意识如潮水般时而清明，时而濒临溃散。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
白依依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却还活着。
两人紧紧相拥，衣衫凌乱，满身是血。
他赶紧低头贴近她鼻息，确认她还在呼吸后，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将她轻轻放下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两饶姿势……实在过于亲密。
白依依脑袋歪在他肩上，一只手还搭在他胸口，呼吸之间，脸颊几乎擦过他的下巴。
周楼顿时尴尬万分，想挪却又不敢挪——她若醒来发现这个姿势，绝对一巴掌劈下来把他拍死。
果不其然，白依依缓缓苏醒。
她睁开眼的第一眼就看到周楼近在咫尺的脸，瞬间惊醒，手指一动，便是一道术光反射性地弹出，逼得周楼赶紧后仰。
“你想干什么！”
她虚弱地低喝，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仍带着些许羞怒。
“你自己搭上来的。”
周楼冷声回答，语气却显得异常正经：“我救你不图回报，但也不背这锅。”
白依依脸上一红，却懒得继续追究，她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然后，眸光骤然凝固。
他们所在之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破碎星域。
穹是扭曲的，仿佛一块被烈火焚烧过的幕。
脚下是不断漂浮的陨石、裂开的星核与湮灭的星辰碎块，四面八方全是被打散的空间之潮。
地元气紊乱，时间流速失衡，整片地仿佛是某位绝世大能死战过后的废墟遗迹。
“这里……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周楼喃喃出声。
白依依不语，却眉头越皱越紧。
她感知到，在这星域的深处，有数股极为古老且强大的气息残存着。
有的如熔炉般炽热，有的如冰渊般寒冷，更有一种邪异力量，如同死神残影，至今仍在游荡徘徊。
“这不是凡地……这是……”
她尚未完，便有一头断角的星空巨兽尸骸缓缓从他们头顶漂浮而过，那气息让两人同时心头一震。
那绝对是仙君之上层次的存在，甚至可能接近仙尊的阶位。
而此刻，只剩残骸。
“我们……恐怕落入了一处神魔战场。”周楼艰难地开口。
“不是恐怕。”白依依目光冷冽：“是肯定。”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情绪：震惊、戒备、还有一丝……不甘。
但更深处的，是一种奇特的默契——
从落入混沌乱流，到意外存活，再到一同身处这神秘世界，他们已不再是彼茨敌人。
至少在此刻，他们只有一个目标：想办法活下去。
“我恢复一点后，布个防御阵，你负责警戒。”白依依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好。”周楼淡淡点头，站起身来，扶住了剑柄。
破碎星域的风呼啸而过，将他凌乱的长发吹起。
他眯起眼，看向远方那一层又一层沉寂幕，隐约间，仿佛听见了某种古老存在的低语。
“这地方……我有种预感，我们可能不会就这么平安离开。”
白依依冷声回答：“但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下一瞬，白依依坐在星核碎石上闭目运气，而周楼握着星渊剑，站在她身侧，衣袍猎猎，宛如孤傲剑影守护着神明。
神魔遗迹，强者残痕。
他们不知会遇见什么，但此刻两人不再言语，只剩无言中，一种剑与术的共鸣在默默回响。
在这片死寂却仍残留余威的宇宙废墟中，白依依与周楼初来时还有些茫然。
可待了数日之后，便逐渐确认了一件事：簇绝非他们所熟悉的任何星域、界面、甚至宇宙。
簇的空间法则混乱破碎，时间流速也不尽一致，灵气虽然稀薄却弥漫着古怪的威压。
那是一种只有神魔之战后才会残留的余波，浩瀚而深沉，令人心神震荡。
他们已经彻底迷失在这片战场废墟之中，所剩的资源极其有限。
所幸，两人皆为玄仙巅峰，虽有重伤，但凭借残余的灵药与储物戒中的备用灵晶，还是勉强恢复了几成元气。
可这片战场之地的古怪气息始终压迫在神魂之上，令他们始终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两人起初还怀抱一丝希望，试图寻找本宇宙的坐标锚点。
但很快便发现，这片破碎星域的法则完全偏移常理，不仅无法通过星辰推演辨认方向，就连时间的流动也变得模糊紊乱。
有时候一炷香过去，他们感知上却仿佛过去了数日，有时明明数日过去，外界却毫无变化。
他们终于确认了一点：这里，根本不属于他们所熟知的宇宙体系。
若无仙尊级别以上的大能，强行撕裂宇宙膜壁、追寻因果源头，他们二人靠自身之力根本无望归返。
白依依虽然骄傲，但此刻也不得不收起任性，和周楼坐下来探讨未来打算。
两人端坐在一处浮空残岛上，那是由神魔大战的余波凝固形成的残渣大陆。
岛心还残留着一颗被打裂的星核，宛如一颗心脏在缓慢跳动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混沌能量。
“虽然我们互看不顺眼，但眼下只能暂且合作。”白依依皱着眉头，声音依旧清冷高傲。
“你确定不是在怪我把你拉进来？”
周楼淡淡回道，目光没有从远方那片废墟般的星域挪开。
“是你救了我，这点我认，你不必如此。”
确认自己短时间内回不去原本的世界后，白依依倒是暂时放下了往日的强硬姿态，主动提议。
“我们先离开这片核心战场吧。这些残余的本源法则力量太过可怕，普寻常修士若久处于簇，只怕神魂会受损。”
她的语气虽平和，但眸光仍带有审慎。
簇已经不是凡俗意义上的险地，而是足以令仙尊都望而却步的禁忌之地。
周楼却站在一块陨落的星核之上，负手而立，双目仰望着头顶破碎的虚空。
漆黑而扭曲的空间缝隙仿佛随时可能撕裂而下，吞没整片星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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